顧莞從婚紗店出來後，就打車回了家。

    昨晚還剩了點飯，她隨便做了個蛋炒飯後就去午休了。

    下午兩點，顧莞接到了慕寒舟的電話，說是他已經下飛機了，還在海晏樓定了位置。

    顧莞匆忙起床後就去了海晏樓。

    卻沒想到，慕寒舟竟然還比她先到。

    五年未見，兩人相對而站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顧莞看著慕寒舟愈發冰冷的神情，她好似還能想起從前他是怎樣在她面前玩鬧嬉笑。

    慕寒舟走到顧莞面前，他微微抬起下巴，沉聲道：“顧莞，好久不見。”

    顧莞仰頭看著他，“好久不見，慕寒舟。”

    要說她還把慕寒舟當朋友嗎？

    也算是朋友，可也沒那麼重要。

    否則的話，在知道慕寒舟對她隱瞞了那麼多事情的時候，她是會生氣的。

    可那時候她並沒有生氣，有的只是平靜如水的理解，還有……一絲絲心痛。

    心痛由何而來呢？顧莞不知道，但她只說服自己不去在乎罷了。

    “走吧，先進去再說。”

    “嗯。”

    慕寒舟訂的是一個小包廂，菜品他已經選好了，但還是把選單拿給了顧莞。

    “你看看還有什麼想吃的，再讓服務員加。”

    “不用了。”顧莞把選單放到一邊。

    “幾年不見，你還是和從前一樣。”慕寒舟雙手交疊在面前，他下巴搭在手背上，就那樣看著顧莞。

    顧莞微微一愣。

    好像所有人都說她改變了很多，就連姜夢也在私底下說她和從前不一樣了，可只有慕寒舟，說她沒有變。

    顧莞喝了一口水，輕笑一聲：“是嗎？”

    “嗯，還是習慣用滿不在乎的語氣和態度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在乎。”

    一陣見血的話讓顧莞臉上的笑都僵住了。

    “就像你當年得知我隱瞞了你很多事的時候，你就是這樣用滿不在乎的樣子，來掩飾你被欺騙的心痛。”

    慕寒舟眸光流轉，看著顧莞與從前沒有半分差別的容貌，他輕聲道：“顧莞，你什麼時候真的能有勇氣面對自己的內心呢？”

    聞言，顧莞垂下眼睫，很快，她又抬起眼皮，對上慕寒舟探究的目光。

    “你來見我就是爲了說這些事？”顧莞還是在逃避。

    “當然不是。”慕寒舟聳聳肩，靠在了椅子上，“只是有點感慨罷了。”

    慕寒舟以為這個世上什麼事都是瞬息萬變的，就像他從前和陸墨琛劍拔弩張，到了最後，陸墨琛還是幫助了他，他也助了陸墨琛一臂之力。

    可顧莞，好似從未變過。

    逞強，故作冷靜，裝作不在乎。

    全都是她的保護色。

    她的保護色之下，全都是和從前一樣明豔張揚的熱情和赤忱。

    只是從前她那樣天真熱烈的樣子讓她受過太多傷了，她也再不願把最真實的自己展露在眾人面前。

    現在在眾人面前的顧莞，是沉著，冷靜，溫柔，進退有度。

    甚至，還有點絕情。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顧莞一直都沒有變，還是他記憶中的那個顧莞。

    這時候，服務員來上菜了，兩人便沒再說話。

    五分鐘後，菜上齊了，服務員也退出了包廂。

    慕寒舟給顧莞倒了一杯紅酒。

    “顧莞，我更在意的，是你和陸墨琛之間的事。”慕寒舟終究是說出了今天來帝都的目的。

    顧莞以為自己聽錯了，她錯愕的抬起頭，“什麼？”

    “你沒聽錯。”慕寒舟搖晃著手中的紅酒杯，“顧莞，我今天是來幫陸墨琛做說客的。”

    顧莞攥緊了拳頭，沒有說話。

    她不理解，為什麼慕寒舟會幫著陸墨琛說話，他明明是最瞭解她的！

    這個想法從腦海裏冒出來的時候，顧莞都有些詫異。

    原來，在她潛意識裏，就是把慕寒舟視為最瞭解她的人嗎？

    不得不承認，她身邊這麼多人，也只有慕寒舟能一語中的說出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顧莞，你知道在你跳海之後都發生了什麼嗎？”慕寒舟見顧莞沒有說話，他便繼續道：“陸墨琛瘋了，想要跟著你一起跳下去，最後是四五個保鏢才把他拉住。”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顧莞的語氣還是那樣淡漠，好似慕寒舟說的是一個跟她無關緊要的人。

    “你知道我喜歡你嗎？”慕寒舟忽然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顧莞微微一愣，隨後輕應一聲。

    她知道，在慕寒舟願意帶她離開帝都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可是在你跳下去的那一瞬間，我什麼都沒有做。”慕寒舟摸出煙和火機，在看到顧莞微微皺起的眉頭之後，到底還是沒有點燃。

    “我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陸墨琛爲了你瘋狂到要為你殉情，他的嘶吼聲和那種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絕望和痛苦，都讓我覺得我是個局外人，我就站在那，看著他是如何愛你的。”

    “我沒有他那麼愛你，或者說，我對你，只是止步於喜歡。顧莞，也許，你以後再也不會遇到一個像陸墨琛那樣愛你的人了。”

    慕寒舟的話讓顧莞眉心微動，她心中漲漲的，有什麼情緒要迸發出來，可到最後，她到底還是忍住了。

    她抬眸一笑：“那又怎樣呢？”

    看到顧莞這油鹽不進的樣子，慕寒舟也不氣餒，“他從前只是沒有學會愛你的方式，以至於差點把你逼到絕境，甚至差點導致了不可逆轉的後果。”

    “但是，他對你的愛是真的，這五年他滿世界尋找你的影子，他做出來的許多近乎魔怔的事你應該都還不知道，現在，你應該能感受到他的改變了吧？能感受到，他正在小心翼翼地去學著如何愛你。”

    慕寒舟說的，顧莞心裏都能感受到，可她就是跨不過那道坎，她心中總是會想起從前的痛，一看到陸墨琛，她都能想起陸墨琛搖擺不定的樣子，就像是陸墨琛抓著她的心臟，每一次的搖擺不定就是把她的心臟從胸腔中拉了出來。

    痛徹心扉。

    顧莞不想聽慕寒舟給自己洗腦了，她轉移了話題，問：“慕寒舟，你為什麼要幫他？”

    慕寒舟眸光微閃，是啊，他為什麼要幫陸墨琛呢？為什麼要幫著自己的“情敵”呢？

    “世上並不是每一個為什麼都有答案的。”

    “如果我非要一個答案呢？”顧莞就那樣看著慕寒舟，目光灼灼。

    對上顧莞的目光，慕寒舟無奈地嘆了口氣，他也終於還是點燃了一根香菸。

    慕寒舟輕輕吐出一團煙霧。

    “顧莞，你知道我是怎麼收到你的第一封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