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陸墨琛猛地抬眸看向顧莞。

    顧莞懷孕了？難不成是那晚……

    半個多月前的事他還歷歷在目，現在來說這個孩子應該才兩週多。

    可是，孕婦是不能進行骨髓移植的，他如果要救康康，就只能捨棄他和顧莞的孩子。

    “陸墨琛，你昨晚不是還說想讓我給你生個孩子嗎？”顧莞的聲音都在顫抖，她知道，陸墨琛的一念之差很可能就會葬送他們的孩子！

    陸墨琛沉默了。

    他知道，如果有了這個孩子，他和顧莞的生活就會趨於穩定，而且他也可以不用擔心趙辰堯那邊的事了。

    可是，這個孩子的存在，讓康康也沒有了活下去的機會。

    他的呢孩子，和沈澤白的孩子只能活一個。

    “先吃飯吧。”陸墨琛想讓顧莞先吃點東西。

    不管怎麼說，現在顧莞也不是一個人了。

    “你覺得我還有胃口嗎？”顧莞再次坐下，“陸墨琛，你心裏應該清楚你的每個選擇都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顧莞，你就不能替我考慮考慮嗎？”陸墨琛眼神疲憊。

    他知道自己心裏還是更偏向於救康康的，他和顧莞以後還會有孩子，可是，康康是沈澤白最後的親人，最後的骨血了，他實在不能就這樣看著康康不治而死。

    “為你考慮？你到底還要我怎麼為你考慮啊？”顧莞的聲音很低很低。

    她聽出來了，陸墨琛就是希望讓她去救顧菲的兒子。

    讓她去救仇人的兒子，就爲了陸墨琛那所謂的兄弟情義？

    顧莞能理解陸墨琛的心情，可她到底是和沈澤白沒什麼交集，讓她爲了一個陌生人去捨棄自己的骨血，她做不到。

    如果她沒有懷孕的話，她可能會願意去捐獻骨髓，可是現在她是個孕婦，她即將要做母親了！

    “如果生病的人是姜夢的女兒，你會救嗎？”陸墨琛和沈澤白的感情，就像是顧莞和姜夢的感情。

    顧莞卻冷笑一聲：“這一樣嗎？小夢是我的好朋友，她的女兒是我的乾女兒，就算是拿我的命去救我也義不容辭。”

    “可是顧菲算什麼東西？我憑什麼爲了她的兒子，捨棄自己的孩子？就像如果今天生病的人是恩恩，即使能救恩恩的人只有你，我也不會去勉強你做這件事，你明白嗎？”

    剛剛陸墨琛的問題完全就是偷換概念。

    “那你難道就能忍心看著剛出生的孩子不治而死嗎？”陸墨琛知道自己理虧，可他實在是沒辦法了。

    世界上是有用錢也換不來的東西的。

    “我忍心。”顧莞眼神冷漠，“我和他非親非故，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人會死，我難道都要為他們傷心難過嗎？陸墨琛，你別搞錯了，我不是聖母。”

    “可他和你是有血緣關係的。”

    “那還不如沒有的好。”顧莞就那樣看著陸墨琛。

    她忽然發現眼前的男人好陌生好陌生，她好像從來就沒有認識過他。

    為什麼以前的陸墨琛可以把她放在第一位，而現在她卻事事都成爲了選項E和planB呢？

    “顧莞，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陸墨琛心中也難過。

    他也迫切地想要和顧莞有個自己的孩子，但他現在只能放棄。

    “你，你說什麼？”顧莞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是她和陸墨琛的孩子啊，這是他們倆的孩子啊。

    就爲了救顧菲的兒子，就要犧牲她的孩子嗎？

    而作為她的丈夫，作為她孩子的父親，就這麼輕飄飄的一句“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陸墨琛知道這樣是對不起顧莞，可是現在他只能先犧牲顧莞，犧牲他們的孩子。

    他對沈澤白有一輩子的愧疚，這是他虧欠沈澤白的。

    “你知道的，沈澤白是爲了救我纔會去世，現在只當是一命還一命吧。”

    整個客餐廳都安靜得可怕，頭頂上亮如白晝的燈也照不亮顧莞的心，甚至連外面灼熱的陽光都溫暖不了她逐漸冷卻的愛意。

    明明是盛夏的天氣，可她卻覺得四肢冰涼。

    過了許久，就在陸墨琛都以為顧莞不會答應的時候，顧莞突然開口了。

    “好啊，就當是一命還一命吧。”

    說完，顧莞便站起身，然後上樓去了。

    顧莞的背影在燈光下有些單薄，陸墨琛想要上去扶住她，可是他的腿好像有千斤重，直到顧莞的身影消失在了轉角處，陸墨琛也沒有任何動作。

    顧莞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關上門，背靠著門慢慢滑下。

    就在她覺得所有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突然又出了這樣的事。

    顧莞覺得老天給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她坐在地上，抱著膝蓋，把下巴搭在了手臂上。

    ——“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陸墨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以後？他們還會有以後嘛？

    顧莞覺得，這個孩子是她最後的掛念了，如果這個孩子沒有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堅持下去。

    雖說顧菲的孩子是沈澤白的，可是隻要那個孩子在一天，陸墨琛就絕對不會對顧菲棄之不理。

    這樣一來，顧菲也就永遠會成為橫在她和陸墨琛之間的阻礙。

    陸墨琛是個聰明人，他難道想不通這其中的利害嗎？

    顧莞自認為自己是個自私的人，她沒有那麼好心去救活那個孩子，再說惡毒一點，她覺得那個孩子得病也算是天意。

    天意讓陸墨琛和顧菲徹底斷了聯絡，可為什麼又要把她扯進來呢？

    可是看今天陸墨琛這個意思，恐怕就算她不願意，陸墨琛也是會把他綁去的。

    一命還一命。

    呵，真是好笑，明明就是他陸墨琛欠的一條命，為什麼要用她的孩子去還？

    眼淚一顆顆滑落，顧莞的心也漸漸冰封。

    不就是想要她孩子的命嗎？她給就是了，只是往後，她也不想再見到這裏的任何人了。

    這個地方的所有人，發生的所有事都讓她難以呼吸。

    她的父母死在這裏，她的丈夫在這裏為別人瞻前顧後，原本屬於她的公司也在這裏被鳩佔鵲巢。

    這裏唯一讓她心安的，就只有姜夢了。

    好似，在父母離開之後，陸墨琛和姜夢就是她活下去的動力。

    只是現在，陸墨琛卻成了她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