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了五天，懷裏人的體溫越來越冷，顧墨韻身上的戾氣也越來越重。

    他彷彿成爲了一個殺人機器，不計較一切，將曾經所有和他作對、傷害過傾城的人全都殺絕。

    朝中的大臣們已經死了大半，包括拓跋家的任何一個人都沒能倖免。

    最終連唐晏都看不下去，拽著正要砍殺拓跋趙榮的顧墨韻：“你夠了，難道你這麼做傾城就能醒過來嗎？”

    “你就不能給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積點德嗎！”

    “早點讓她下葬不好嗎？”

    “不……不，傾城她沒有死，她只是睡著了，她很快就會醒過來的！”

    顧墨韻像是瘋了一樣，一拳打在唐晏臉上：“你給我閉嘴，你就是想從我身邊將傾城搶走，我纔不會上你的當！”

    下顎捱了一拳，讓唐晏也憤怒到極點：“你個瘋子！我妹妹變成這樣都是拜你所賜，你還敢將自己當成受害者一直囚著她，不讓她入土為安！”

    砰——

    整個人上去和顧墨韻撕成一團，兩個大陸上身份尊貴的男人，像是兩個打架的小孩子一樣，在庭院中撕滾。

    顧二回來的時候兩個人渾身上下都是血，只覺得頭疼，討好地將趙谷遼扶進來，開口道：“王爺你們別打了，或許還有另一種辦法可以救夫人。”

    “什麼？”滾在一起的兩個男人紛紛停下，齊齊望著顧二。

    “還有一個人，成璟朝的醫聖林嵩。”趙谷遼冷冷開口，看起來整個人都有些憔悴不堪。

    唐晏緩緩站起來：“我知道他，可是他蹤跡難尋……”

    “將傾城重病的訊息放出去，他會自己過來。”

    “當真？”顧墨韻也站起啦，摸了一把鼻血，神情激動。

    “嗯。”趙谷遼對他沒什麼好臉色：“我師傅和我說過，醫聖將代表自己身份的徽章給了傾城，就說明他對傾城的態度不一般，這或許是一線生機。”

    “好！我這就讓人去下命令！”

    趙谷遼一臉虛弱，雙腿發顫似乎有些站不穩。

    顧二有些心虛地扶著他，討好地問道：“我送你回去？”

    本來都做好了被罵的準備，沒想到趙谷遼竟然真的點點頭：“嗯。”

    這個軟化的態度讓顧二欣喜若狂，喜滋滋抱起眼前的人飛快狂奔。

    顧墨韻放出訊息不到半天，就有一個渾身糟蹋的老頭子被士兵領進來。

    特別拽的看了顧墨韻一眼：“柳傾城那個小丫頭在哪？”

    “屋裏。”顧墨韻記得自己當初離開留才縣的時候，在客棧裡見過這個人，不敢和他擺譜，連忙將人請進屋內。

    那個老頭子也什麼話都沒說，捏著自己的鬍子，好好將柳傾城瞧了一遍，隨後偏頭問道：“保大保小？”

    “什麼？”

    顧墨韻已經好幾天沒睡覺，這回腦子轉的很慢，竟然一直之間沒聽明白這個老頭說的是什麼。

    林嵩不耐煩地又問了一遍：“我問你是保大還是保小？”

    “保……保大！”顧墨韻呼吸急促，他感覺到自己體內呼哧呼哧的呼吸聲，有些激動：“我只要傾城能醒過來，其他我什麼都不在乎！”

    感受到林嵩撇過來的怪異目光，顧墨韻心裏一咯噔：“老先生，怎麼了？”

    “沒事，你先出去吧。”說著就拿起手上是銀針開始施展。

    顧墨韻在門外等著簡直是度日如年。

    唐晏和右丞相、陳清、林楚歌他們也在。

    約莫兩個時辰之後，林嵩纔來開門，走出來。

    “老先生，傾城她？”

    “看今晚，若是今晚醒不過來，便真是沒辦法了。”

    顧墨韻手心起了一層涼汗，心跳如鼓，只是點頭稱是，將老先生請了出去。

    不讓任何人進來，自己一個人守著柳傾城到半夜。

    與床上的人十指相扣，顧墨韻想了很多，從他們初遇到心意相通，到後來反目成仇。

    其中最快樂的時光還是初回京城他被面壁思過的日子，那些日子裏他每日都和傾城待在一起。

    放下一切仇恨，心中只有他的小娘子，人一輩子能體會那種幸福幾回？

    他體驗過，卻被自己斬斷了。

    坐在床邊的顧墨韻突然暈了過去，恍惚之間做了一場大夢。

    夢中的傾城變成了一個模糊的背影，身邊拽著一個小孩的手，離他越走越遠。

    “傾城！”他起身追上去，明明幾步遠的距離，可週邊像是存在一堵透明的牆。

    無論他怎麼追趕，都無法追上傾城，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大一小的身影越走越遠。

    “傾城——”顧墨韻撕心裂肺的吼叫，只覺得嗓子眼已經冒煙了，依舊無法挽回離他原來越遠的身影。

    無助、絕望卷席他全身，跪在地上死命拍打那賭無形的牆壁，拳頭被砸爛，手已經磨破皮，鑽心肺腑的疼痛順著流血的傷口往全身蔓延。

    顧墨韻什麼都顧不得，只是死命叫喊、拍打。

    他想留下自己的愛人，他想讓傾城留下來……

    “對不起——”

    “嗚嗚嗚~~”他捂著臉絕望哽咽：“對不起……”

    除了一遍又一遍的對不起，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才能挽回自己的愛人。

    “顧墨韻，我要走了。”

    恍惚中，他聽到傾城輕輕在他耳邊說道：“我恨你，我亦愛著你，只是我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你一個人也要好好活著。”

    “祝你幸福。”

    “不不不不，不要，傾城不要，求你不要離開我！”

    “傾城——”

    “傾城！”一聲輕哼呢喃，顧墨韻瞬間清醒過來，摸了摸眼角的淚珠，才發現原來自己做了一場夢。

    他吁了一口氣，緩緩往床上望去，天邊已經開始展現白肚皮，傾城卻一點醒來的徵兆都沒有。

    顧墨韻心也一點一點往下沉，回憶起剛纔那個夢，他還是不敢相信，小丫頭真的拋棄了他。

    天邊漸漸生氣一抹橘紅，彷彿一切都塵埃落定。

    顧墨韻跌落在床邊，了無生氣，摸著那隻冰涼的手，苦笑一聲。

    “小丫頭，你真的把我拋棄了。”

    略帶歉意地說道：“對不起，若是有來生，我一定全心全意愛著你，不會傷害你半分。”

    “來人！”

    “主子？”顧二應聲而入，瞧見主子沒有一點血色的臉，就已經全都明白過來了。

    “主子，夫人她？”

    “將傾城下葬到顧家祖墳。”

    “封……攝政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