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牛頭村人又有錢，心地又好，說話又好聽。”

    “他們不但分給我們粥吃，還給我們吃了藥。聽說是他們村子裏的老神醫給的藥，能治療瘟疫的。”

    “咱們這次能不能度過難關，就看牛頭村了。”

    “這才三天，我巴不得他們施上三個月的粥呢。”

    “等這次事情過去了。我一定把我家女兒嫁到牛頭村來。高低跟牛頭村攀上親戚。”

    ……

    難民們不知怎麼就誇上牛頭村了。

    精瘦的漢子冷哼了一聲，遠離了這些難民。

    就算晚上，這些吃了粥的難民們也不離開，就睡在牛頭村外的路邊上、田野裡。

    “湯圓啊，咱們家施粥要施到什麼時候啊？”三嬸吳氏問。

    眼看著一天天兩大袋米就那麼沒了，她心疼得緊。

    “啥時候下雨，啥時候結束唄。”楚存銀說道。

    小勺子也說道：“娘，這事湯圓做主，你別管。”

    吳氏尷尬道：“我沒想管著湯圓，我就是問問。”

    這咋還不能問了呢？

    真是奇了怪了，男人和兒子，怎麼一個個都跟自己唱反調。

    “你看自從咱們開始施粥，外面村子的那些人，連晚上都不離開。村子外面圍著這麼多外人，我這心裏直打鼓。萬一，我是說萬一，他們眼紅咱們，衝進來搶東西搶糧食可咋整？”

    吳氏的擔憂不無道理。

    之前村裏的菜不就被人偷過？

    誰知道這些人還會不會再來偷？

    湯圓看向里長，道：“有里長爺爺帶著大家保護村子呢，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里長聽了，也點點頭：“存銀媳婦說得也有道理。我帶著幾個年輕人，晚上多在村裏轉悠轉悠。你們夜裏睡覺，也都警醒著點，別睡得死豬一樣。萬一有點什麼事情，打雷都吵不醒你們的。”

    大家聽了忙答應下來，往村裏各個方向傳遞了訊息。

    於是，各家各戶夜裏都不敢睡踏實了，生怕有點什麼事情。

    然而，事情還偏就給吳氏這個烏鴉嘴說中了。

    夜裏，忽然響起狗叫聲，接著傳來人群的喧譁聲。

    村民們也都紛紛從床上爬了起來。女人們帶著孩子緊張地躲在家裏，男人們抓起了扁擔、鋤頭，衝出家門，朝著遠處亮著火把的地方奔過去。

    楚耀祖和楚存金、楚存銀也扛著鋤頭衝出去了，張氏和鄭氏帶著湯圓和阿喜、小繩子，把隔壁的吳氏和小勺子也喊了過來，在屋裏焦急地等待著訊息。

    “哎呀，我就知道要出事情。這可怎麼辦好？”吳氏哭哭啼啼。

    張氏白了她一眼。

    “這還什麼事情都沒有呢，你就提前哭喪起來了。晦氣不晦氣？”

    吳氏立刻停止了哭泣，委屈巴巴地看向大嫂張氏。

    “大嫂，我、我就是擔心……”

    鄭氏忙遞給她手絹：“三弟妹，凡事往好處想。咱在家裏守好孩子們，好讓男人們在外面沒有顧慮，這纔是正經。”

    張氏讚賞地看一眼鄭氏：“二弟妹說得不錯。”又對吳氏道，“光哭有什麼用？趕緊的，我們把家裏要緊的東西藏起來，再每人拿個趁手的工具。萬一真有人闖進來了，不至於兩眼抓瞎。”

    鄭氏道：“好，聽大嫂的。三弟妹，你也趕緊去把家裏值錢的東西和糧食藏好吧。要我幫忙不。”

    “不用，不用。”吳氏連連擺手，她可不想讓二嫂看到自己家的銀子。

    吳氏和小勺子回隔壁忙活去了。

    這邊，張氏也幫著鄭氏把家裏的糧食藏在灶房裏，又拿出鐵釺、耙子、菜刀啥的，讓大家拿在手裏。

    不一會兒，吳氏和小勺子也過來了，兩人手裏都拎著菜刀。

    幾人焦急地坐在屋裏，張氏摟著湯圓，鄭氏抱著阿喜，但小繩子和小勺子坐不住。

    男孩子天生就嚮往熱血和鬥爭。

    “娘，我去院子裡看看，行嗎？”小繩子搖著鄭氏的胳膊。

    “娘，我也要去。”小勺子立刻也哀求吳氏。

    “我們不出去，就在院子裡。也不開門，就趴在門縫上看看。”

    “是呀，萬一有歹人過來了，我們好及時提醒大家呀。”

    鄭氏和吳氏自然是反對的。

    但張氏知道小孩子都有逆反心理，你越是阻止他們，他們就越是要反抗的。

    “行吧。你們一定不能開門。”張氏又對鄭氏和吳氏勸道，“他們說得也對，萬一孩他爹回來了，我們也得好及時開門呀。”

    小繩子和小勺子趴在門縫上，往外面看，只見外面到處是移動的火把。

    喧鬧聲此起彼伏。

    原來早已打起來了。

    楚耀祖是一個讀書人，見到這樣的場景，有點傻眼。

    楚存金和楚存銀卻扛著鋤頭，立刻就衝進了人群，看到臉生不認識的，上去就打。

    戰況很激烈。

    楚耀祖落後一步，但恰恰是這一小會兒，讓他看清了形勢。

    大致看出來，打架的分為三撥人。

    一撥人是牛頭村的人，以里長為首，手裏都扛著鋤頭等工具；

    一撥人身強體健，看著不像是莊戶人，手裏拿著的是砍刀、長棍等，來勢洶洶，下手狠厲，一旦被他們攻擊到，下場就慘了；

    還有一撥人衣著破爛，蓬頭垢面，他們或兩手空空，或拿著剛從路邊折下來的樹枝木棍等，且看得出來，他們的攻擊目標並不是牛頭村的人。

    楚耀祖又觀察了一會兒，終於發現了，第三撥人是來村裏領粥的來自周邊村子的難民們。

    他們的攻擊目標，是第二撥手裏拿著砍刀的人，不是牛頭村的人，但先來，匆匆趕來支援的牛頭村人，把他們也當成了攻擊目標。

    這些難民原本就身體孱弱，又因為手裏沒有趁手的工具，原本對付手裏拿著砍刀的第二撥人，就吃虧得很。

    不想忽然又衝出來好些牛頭村的村民，把他們也當做攻擊的目標。

    難民們腹背受敵，好些人受傷倒下了。

    楚耀祖看清楚這些之後，趕忙叫停身邊的楚存金和楚存銀。

    但大家正是酣戰的時候，根本停不下來。

    楚耀祖眼睜睜看著一個老漢被牛頭村的村民一鋤頭砍在胳膊上，痛苦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