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遲含笑道：“你是說過，但我不能真的不去顧忌，阮家畢竟唯一與你有親緣關係的，你不可能不在乎。”

    “在乎歸在乎，我也絕不至於因此要你徇私枉法，”楚紫楠十分鄭重地說道，“以後你就不要顧前顧後的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你不想我為難，我也不想你為難啊。”

    “那我把英國公貶到南方去，並且奪了阮家的爵位，你也沒意見？”本來在阮泓做出那些事後，就該這麼做了，是他考慮到楚紫楠，才網開一面。

    楚紫楠毫不猶豫地說道：“還是那句話，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不會怪你。”

    沈遲頓時既感動又感激，但凡她不講理一點點，他就會難做很多，可是她沒有。

    半個月後，英國公因為貪汙，被貶出京，去南方赴任，阮家的國公爵位也被收回，阮家徹底沒落，跟蘇家一樣，成爲了京城貴族間的笑柄。

    阮姝在伏家越發不受待見，不過因為之前楚紫楠教訓過秦氏，倒是也沒有再遭到她的刁難。

    這一點上，阮姝很感激，而且阮家變成這樣，她就更加意識到，只有跟表姐處好關係，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於是她進宮看望楚紫楠看望得更加勤了。

    楚紫楠知道她的心思，但沒有戳穿，每次她來，都耐著性子招待，只是阮姝的刻意討好令她有些不適。

    不過忍忍就過去了，她也不怎麼在意。

    日子恢復平靜，就這麼一天又一天地過去，眨眼又到了來年秋天。

    沈遲剛處理完了勻州修築河堤的大事，就迎來另外一件大事——多摩國出兵五萬，已抵達萊英島，準備攻打瓊州。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楚紫楠早就料到比利會來攻打中原，所以一點也不驚訝。

    一旁的黑爾皺眉道：“他這麼做分明就是勞民傷財，一點益處都沒有，那些大臣也真是，怎麼不勸阻呢？”

    楚紫楠笑著搖搖頭：“首先，大臣們勸阻，比利也不會聽，他這個人狠固執，聽不進勸諫的，其次，那些大臣對中原的實力不瞭解，他們不像毛璉，親身經歷過梧桐角那場海戰，所以難免也心存佔領中原的野心，我猜，應該有不少人都是贊同出兵的。”

    黑爾嘆了口氣，心想，要是自己在就好了，如果他做了國王，這場戰爭絕對不會掀起。

    “苦了百姓和那些將士了。”

    他們苦嗎？那也不盡然。

    楚紫楠心下冷笑，要是沒有百姓和全軍將士的支援，比利怎麼可能成功出兵？說白了，多摩國人就是覬覦中原這塊土地，以及這塊土地上的財富。

    他們想過上更好的日子，就去掠奪他人，這本身就是一種十分可恥的行為。

    “姐姐，能不能讓我去一趟萊英島，跟他們談談？或許我可以勸得他們退兵。”黑爾懇求道。

    楚紫楠自然不答應：“你可別犯傻了，比利從來就沒有停止過追殺你，那次我去多摩國時，他還跟我談條件，要我將你交出去呢，你現在去萊英島，那就是找死。”

    “他曾要你把我交出去？”黑爾並不知道有這件事，本以為過去這麼多年了，比利應該已經不再把他放在眼裏，“他都已經是國王了，還揪著我不放，這是為什麼？”

    “當然是怕你回去跟他搶王位了，你畢竟纔是正宗的王位繼承人，他屬於篡位，他能不忌憚你嗎？”楚紫楠便分析給他聽，這孩子年紀也不小了，不知怎麼的，就還是跟從前一樣，沒頭腦。

    “我根本就不在乎王位，唉……”這兩年來，黑爾逐漸放下了對比利的怨恨，不再想著殺他報仇了。

    可沒想到，反倒是比利不肯放過他。

    “所以啊，你不能去萊英島，這場仗是非打不可了。”楚紫楠拍了拍他的肩，“只有吃了敗仗，領略了中原的實力，他們才知道怕，纔會打心底裏想放棄進犯中原。”

    黑爾低著頭沒有說話，他很矛盾，既希望多摩國打勝仗，又不希望它打勝仗。

    為什麼就不能和平共處呢？

    很快，沈遲便下令調五萬水師至瓊州梧桐角，並把四臺大炮運過去，準備迎戰。

    瓊州京城有戰事發生，不過都是對付海盜，一些小打小鬧，百姓們見得多了，不以為奇，壓根就不在意。

    但這次不同，多摩國來了五萬大軍，聲勢浩大，不少百姓便緊張起來，準備收拾東西，北上逃難。

    伏允作為當地知州，自然要站出來安撫民心，東奔西跑的，忙得腳不沾地。

    等百姓們都安定下來，他才又向朝廷上報，說明這邊的情況。

    “伏允在瓊州已經快五年了吧，這些年裏他也幹出了不少政績，是不是也該考慮將他調回來了？”楚紫楠覺得阮姝一個人在伏家，確實過得挺艱難，伏允回來，她的日子會好很多。

    沈遲點了點頭，說：“等把多摩國打跑了，瓊州局勢穩定下來再說吧，你放心，頂多讓他再待一年，到時一定調他回京。”

    楚紫楠笑道：“我可沒有干涉你的意思啊，我就是覺得他確實去挺久了。”

    “明白，你不用解釋。”沈遲感到好笑，“我知道你是關心阮姝，這也無可厚非。”

    “阮家人我也就跟她還有點來往了，能關照的就關照一下吧。”楚紫楠雖然不是很喜歡阮姝，但答應過老夫人的事，要儘量做到。

    十月初，多摩國從萊英島出兵三萬，對梧桐角發動第一次進攻。

    瓊州這邊積極應敵，僅用了六個時辰，便將敵軍擊退。

    三日後，多摩國又發動第二輪進攻，這次將全軍都派上了前線。

    但也僅撐了八個時辰，就再次因為扛不住火力，而不得不撤退，死傷一萬多。

    全軍士氣低落，已經對打仗產生了陰影，主帥也喪失信心，在考慮要不要撤軍。

    這時候從多摩國傳來國王的旨意，要他無論如何三個月內拿下梧桐角，否則就拿他和他的家人問罪。

    主帥沒辦法，只得下令發動第三次進攻。

    然而在對方的絕對火力壓制下，毫無疑問又是慘敗而歸，這次死傷近兩萬人，全軍被恐懼籠罩，都不想再打這場仗。

    當主帥要再出兵時，將士們索性直接譁變，圍住中軍軍帳，逼他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