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內，楚紫楠正靠在床頭看書。

    “還沒睡？”

    “睡不著，怎麼樣啊？”

    沈遲坐下來，嘆了口氣，把廣陵侯府那邊的情況告訴她，最後說：“此事我不能出面，尤其是在這個關鍵時候，陳氏母女固然該死，沈秧也固然可惜，但我實在不能徇這個私。”

    “這個沈秧也太魯莽了，哪有衝進人家家裏報仇的，他是怕自己死的不夠快嗎？”楚紫楠也是極其無語。

    但說到這裏，她忽然又想到什麼，眉頭一皺，“還別說，可能他當真是在求死。”

    沈遲迴頭看她，不解地問：“這話怎麼說？”

    “因為他看到莫月盈那個樣子，知道她命不長久了，或許……想陪她去黃泉路上做個伴？”沈秧是個痴情人，楚紫楠覺得自己這個猜測，完全合情理。

    “現在就想下黃泉的事，會不會太著急了？”沈遲搖搖頭，不能理解這種想法。

    楚紫楠靠過去，伏在他背上，“沈秧確實可惜了，陳氏母女作惡多端，本就該死，為她們丟了性命，實在不值。”

    “那有什麼辦法，誰讓他自己蠢？”沈遲真想直接撒手不管了。

    “可我還是覺得，不管他有點過意不去，莫姑娘要是知道，定然急火攻心，當場去世。”楚紫楠嘆了幾聲，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

    突然，她攀住沈遲的肩頸，湊到他耳側道：“我看可以想個法子，讓莫天賜主動放棄追究沈秧的罪責。”

    “哦？”沈遲微側過身來，尋著她的唇輕吻，“你有什麼好主意？”

    楚紫楠微微一笑，說：“廣陵侯以前應該做過不少見不得人的事吧？莫天賜就更不用說了，違法亂紀的事幹過一大把。”

    沈遲逐漸跟上了她的思維，“你的意思是……”

    “找齊罪證，交給壽王，然後由他們自己內部解決。”楚紫楠的話簡潔明快，讓人豁然開朗。

    “這倒是個辦法，我怎麼沒想到？”沈遲將她扯過來，吻了一通，叫過近衛來，把事情吩咐下去。

    壽王就這麼在待客堂裡過了一夜，天明後，趙強去勸他先回，他非但不肯，還把沈遲臭罵了一頓。

    “沒良心的臭小子，一點舊情都不念，白疼他一場了！”

    趙強很無奈，“王爺在後院呢，您就是罵得再大聲，他也聽不見的。”

    “那就讓我去後院罵他！”

    壽王擼起袖子就要去，再次被護衛攔住，隨後嘴裏又是一陣罵罵咧咧。

    “您還是回去吧，王爺忙得很，沒時間見您。”趙強只得繼續勸。

    “不回，他要是不答應幫我，我就一直在這裏賴著，反正我也沒別的事要做，我耗得起！”壽王哼哼唧唧地坐回去，喝了兩口茶，眉頭擰成一團。

    “這茶水都冷了，去換熱的來，還有，拿些早點過來，我還沒吃飯呢，餓死了！”

    得，敢情他還把這裏當成是自己家了麼？完全不當自個兒是外人呀！

    趙強搖搖頭，還是照做了。

    就這樣，壽王在驛館一賴就是五六天，畢竟是王，下人們儘管看他煩，卻也不敢怠慢他，天天好吃好喝地招待著，他過得倒還蠻滋潤。

    這天晚上，沈遲終於再次出面來見他，未說話前，先把手裏的罪證放在桌上。

    壽王挑起眉頭瞥了他一眼，哼道：“躲了這麼多天，現在肯出來見我了？”

    “還是那句話，你兒子的事，本王不會出麵，”沈遲緩步走到上位坐下，摸了碗暖茶慢悠悠地喝，“要救他，還得你自己去，桌上是廣陵侯和莫天賜父子兩個的幾份罪證，你拿上，趕緊去吧。”

    “罪證？”壽王趕緊拿起來看，果然是這兩年來，他們父子貪贓枉法，打殺人命的證據，頓時兩眼大亮。

    “賢侄，這些你是怎麼弄來的？”

    沈遲都懶得跟他解釋：“我自有我的渠道，十一叔您就別多問了，還是趕緊去廣陵縣救人吧，去晚了恐怕你兒子就是不被官府處決，也會被莫天賜折磨死。”

    “可你既然有這些罪證，為何不直接將廣陵侯父子名正言順地緝拿呢？”壽王困惑地看過去。

    “這個麼，本王另有打算，而且就算我拿了他們父子，沈秧的罪也脫不乾淨，”沈遲擱下茶碗，將碗蓋蓋上，“記住，你只需說這些罪證是你拿到的，不要提我，要是壞了我大事，我可跟你沒完。”

    “這，好吧，那我趕緊走了。”壽王將罪證拿上揣懷裏，終於又換上先前那副笑眯眯的嘴臉，“等我把兒子救出來，定親自帶著他來向賢侄你致謝！”

    “去吧。”沈遲擺擺手，嫌棄都快從眼底漫出來了。

    壽王從驛館跑出去後，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往廣陵縣，等趕到廣陵侯府時，已經是次日黃昏。

    而這時候，沈秧早已被關進縣衙大牢，受過了三輪酷刑，只剩下半條命。

    莫天賜折磨人是非常有一套的，他可以讓沈秧生不如死，卻又不讓他死，每次用完刑，還給他叫大夫來治，如此反覆地折磨。

    壽王趕至大牢，看見自己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的兒子，一口老血噴出來，差點原地撅過去。

    要不是爲了大局，他就直接把罪證交給縣令了。

    “莫天賜呢，叫他來見本王！”

    官差只好立刻去侯府叫人。

    幾個時辰後，莫天賜帶著一身酒氣過來，非但沒有行禮，還氣焰囂張地說：“喲，王爺又來救子了？早跟你說過，不用白費氣力，你就是跪下來求我，我也是不會放過沈秧的，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我今天可不是來求你，而是來跟你做交易的。”壽王不跟他廢話，直接將那些罪證甩在他臉上。

    “去年你看上一位良家女子，強行將其霸佔，還殺了她的未婚夫和一家四口人，你自以為一切都做得乾淨，沒人知道，殊不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惡事終究有見天光的一日！”

    “還有你父親，豢養私兵多達三千，強佔百姓田產，收人錢財陷害地方官吏，還與商賈勾結做走私生意，這些種種，足以讓你們父子掉腦袋！”

    莫天賜不敢置信，撿起來檢視，越看越是遍體生涼，這些他是怎麼查到的？

    “污衊，這些全是污衊！”他吼得很大聲，但完全沒有底氣，逐漸慘白的臉色已然將他出賣得毫無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