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帶過來。”穆雲柏沒好氣地說，想跟他離？沒門！

    周夫人還沒罵出口，蘇貴妃就先訓斥了：“沒帶那就讓人回去拿，今天這字你籤也得籤，不籤也得籤，沒有商量的餘地！”

    屋內幾人未曾想到方纔還笑吟吟說話的貴妃會突然發作，都被震得不敢出聲，穆雲柏話到嘴邊卻也只能默默地咽回去。

    “到底帶了沒有？”蘇貴妃又問。

    “確實沒帶，不如改日？”周夫人賠著笑臉說，她還是想再拖一拖，寄希望於蘇敏可以回心轉意。

    蘇貴妃卻態度強硬：“就今日，不宜再拖了，夫人，你若真心疼我這侄女兒，就遂了她的願吧。”

    她話語間還算是極客氣的，正因如此，才噎得周夫人一句話也再說不出。

    實在無法，只得吩咐隨行而來的丫鬟回府去取和離書。

    穆雲柏仍舊跪在地上，眼睛看向地面，兩手死死地攥著，咬牙切齒，似要把地板盯出個洞來似的。

    蘇敏沒再看他，坐到貴妃身側喝茶。

    屋裏靜得沒有一絲聲響，氣氛冷凝到極點。

    楚紫楠非常後悔自己今天跟來，這種場面她這個外人實在不該在場啊！

    過了一陣，她輕咳一聲，起身說道：“貴妃，周夫人，那個，我太醫院還有點事兒，就先走了，你們慢聊哈。”

    蘇貴妃面色稍緩，頷首：“去吧，改日多進宮走走。”

    “是，我告退了。”楚紫楠笑眯眯地福了福身，與蘇敏對視了一眼，便往外走去。

    她走後，屋裏又是一片寂靜，誰也不說話，誰也沒心情說話，就這麼幹僵著。

    一個多時辰後，丫鬟折返回來，奉上和離書。

    貴妃展開來看，上面早已有了蘇敏的簽字和手印。

    “周夫人，快讓他起來吧，這也該簽字了。”

    穆雲柏看向母親，後者輕嘆了口氣，只能讓他起身。

    但他跪得太久了，雙腿僵硬，膝蓋又痛又麻，這乍一動彈，竟栽倒了下去。

    小廝連忙去扶他，將他攙著往矮桌那邊去。

    另有丫鬟取來筆，蘸上墨水，遞給他。

    穆雲柏看了蘇敏一眼，見她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心下氣恨，怎麼的，他就這麼不值得留戀嗎？

    “我要把孩子帶回去。”他咬著牙說。

    蘇敏上下瞅了他片刻，冷笑：“你不配做他的父親，更沒有資格帶走他。”

    “你不肯，我就不籤這個字。”他還是想用孩子來留住她。

    可這個算盤主動要落空。

    蘇貴妃不耐煩道：“穆雲柏，你可別逼本宮。”

    見此狀，周夫人連忙上前，在兒子腦袋上拍了一掌，“你個逆子，還有臉說這些？自己什麼情況，心裏沒點數嗎？籤！”

    穆雲柏被打得眼冒金星，差點連筆都掉了，可他就是不甘心。

    “我不想籤！”

    蘇敏秀眉皺成一團，忍不住出了聲：“你我好歹夫妻一場，給彼此留點體面不好嗎？非要撕破臉皮？這是咱們兩人的事，不要影響了蘇穆兩家的交情，行不行？你什麼時候能成熟一點？”

    這一番話，罵得穆雲柏直髮懵。

    他從來都不知道，蘇敏原來有這麼一口毒牙，說出來的話也是可以這麼傷人。

    指尖顫抖了幾下，回過神來，緩緩簽上名字，而後摁好手印，將筆一丟，直接扭身走人。

    “逆子，你……”

    周夫人急得要罵人，但在貴妃面前，又不好太放肆，只得忍住。

    “貴妃，讓您見笑了。”

    蘇貴妃擺了擺手，語重心長地說：“倒也無妨，事已至此，還望夫人往後能好好管教那孩子，別再讓他這般作禍下去了。”

    “您說得是，是該嚴加管教了。”周夫人自覺無顏再久待，與兩人告了辭，便趕緊回府了。

    蘇敏望著外面燦爛的陽光，心中的大石砰然落地，感覺吸入的空氣都比之前清新，宛若新生。

    自己從小金庫裡拿了五萬兩銀子出來後，楚紫楠就開始操辦研製新藥和開辦培訓班的事宜了。

    之前廖太醫還能透過不撥款來阻止她，現在她自己出錢，太醫院裏又有不少向着她的人，他便再也拿她沒了半點辦法，只得咬牙切齒地看著，由著她去。

    培訓班目前只收三十個人，名額是先到先得，當然，僅限女性。

    在這個思想保守的古代，男子做婦產醫生是不會被接受的，楚紫楠雖然來自現代，不拘泥這些，卻多少也要受限制。

    首要一點就是，太醫和醫侍們自己不會願意不說，就是他們願意，將來學成了，也派不上用場，因為沒有哪家會讓男人給自己家裏的孕婦接生。

    既然即使學了也沒有用武之地，那又何必浪費精力和物力，本來資金就緊張。

    “楚姑娘，等你之後開始培訓了，我有時間的時候，可以去旁聽嗎？”黃昏時分，準備離開太醫院時，穆雲清追過來問道。

    楚紫楠有些意外，“你想上我的課？”

    穆雲清用力點頭：“想，雖然學了也可能派不上用場，但有句話不是說得好嗎？技多不壓身，多學點手藝總是好的。”

    “這是什麼破比喻？”楚紫楠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每場手術都是有風險的，一不小心手術檯上的人就會沒命，不是玩。”

    “我也沒想著玩啊，”穆雲清收起嬉皮笑臉，神色嚴肅起來，“將來我娶了妻，她生孩子時若是難產，我不就能自己上嗎？”

    楚紫楠狐疑地盯著他看，“就為這個理由？你這麼閒，沒別的事可做了嗎？”

    這人怎麼不太對勁？

    穆雲清避開她的目光，梗著脖子道：“總之我想去聽你的課，你究竟答不答應吧？”

    “你想來就來，我還能攔不成？”楚紫楠也不想再去琢磨他的心思，索性由他去。

    聞言，穆雲清的眼睛倏地晶亮起來，“你是答應了？可不許反悔！”

    楚紫楠好笑地搖搖頭，“你可太煩人了，滾！”

    穆雲清喜滋滋地走了，看他背影都散發著愉悅，楚紫楠實在弄不懂這是鬧哪樣。

    “楚姑娘，”廖太醫從後面的偏堂出來，面色有些不善，“我要跟你說說你開這個什麼培訓班的事。”

    “有什麼可說？我都自己出錢了，又不用你撥款，你還想怎麼樣？”楚紫楠想揍人。

    廖太醫訕笑道：“你別這麼激動，我不是不讓你開，但不能在太醫院裏，這樣會打攪到其他人。”

    好傢伙，這分明是故意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