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監一用勁，反手將她推在地上，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十年前，我的巧兒被你打死的那一刻，我就在盼著這一天，你知道這些年我每天看見你，卻要忍著不向你動手，有多難熬嗎？”

    “什麼巧兒？”

    十年前的事，皇后當然不可能還記著。

    “我的對食，十年前因為給你上茶時，不慎灑了點水在你手上，你就把她活活打死，她死了，你還將她扔到亂葬崗！”老太監步步逼近，雙拳緊握，手背蹦出一條條青筋。

    “怎麼，你就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皇后慌忙往後挪，腦子裏一片空白。

    她虐打宮女太監是經常的事，有時候甚至他們沒有做錯什麼，也因心情不好而打她們出氣，打死了就吩咐扔去宮外亂葬崗，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我不記得了。”

    老太監冷笑：“你當然不會記得，一個宮女的命，你怎麼會在意？”

    他本是皇帝在身邊伺候的，品級僅在汪成之下，在巧兒被打死後，他向皇帝自請調來皇后宮裏，做皇帝的眼線，這一待就是十年。

    巧兒是他在這深宮之中唯一的伴，生命裡唯一的光，她死後，他一夜白頭，如今也不過年過四十，卻像個老人。

    “你別激動，”皇后看他一身殺氣，擔心他一怒之下會把自己給殺了，遂打算先向他低頭，“不管怎麼樣，這事是本宮不對，本宮會給你補償。”

    “補償？”老太監恨得踹了她一腳，“那是巧兒的一條命！你拿什麼來補償？你自己的命也不夠償的！”

    皇后痛得蜷縮成一團，這個死太監待在他宮裏十年，她居然沒察覺他的險惡心思，沒早把他弄死！

    老太監還要動手，外頭忽而傳來話聲：“汪公公，您怎麼來了？是來傳旨嗎？”

    “是啊，皇后呢？”

    “在裡面呢！”

    皇后聽見動靜，趕緊爬起來，跑出寢殿去。

    汪成拿著聖旨走來，被她撞個滿懷，“哎喲，皇后你這是怎麼了？要去哪兒？”

    “有人要殺我！”皇后抓住他的胳膊，大口喘氣，“裡面那個死太監要謀害本宮，你快把他抓起來！”

    “什麼？”汪成看向寢殿門口，見老太監緩步走出，輕笑道：“你說魏公公？他怎麼會殺你呢？皇上也沒判你死罪啊！”

    “他……”皇后身子一僵，抬頭看過去，“皇上沒判我死罪？此話何意？”

    汪成展開手裏的聖旨，說：“皇上聖意，即日起廢黜皇后，剝奪一切優待，著其立刻遷往北宮伏香院。”

    “廢后？”皇后搶過聖旨來看，仍不肯信，作勢要撕毀聖旨。

    “皇后慎重，撕毀聖旨是死罪，”汪成口頭上勸阻道，“想必你還捨不得死吧？”

    皇后驀地停住手，咬牙切齒地喊道：“我要見皇上！我要去見皇上，別攔著我！”

    汪成搖搖頭，任由她喊，隨即轉頭看向魏直，“魏公公，皇上說了，廢后遷到北宮後，由你看管。”

    這基本上，是相當於把皇后交給他處置了，此乃魏直求之不得的。

    “多謝皇上。”

    “那我就回去覆命了。”汪成命人把皇后帶走，轉身離開了。

    魏直看向天邊，嘴邊露出一絲笑。

    皇后被廢，在後宮引起一陣轟動，儘管在周家被抄後，大家都知道這是遲早的事，但當此事真正發生，妃嬪們還是激動了好幾天。

    後位空出來了，預示著將會有新皇后被選出，她們雖然大多數人都沒有機會，但看戲總是令人愉快的。

    畢竟幾位位分高的妃子，像蘇貴妃和張貴妃等人，都有上位的可能，將來肯定爭鬥十分激烈，而且這幾天已經有人爲了爭奪後位蠢蠢欲動了。

    不過，蘇貴妃並不在其列，她現在纔剛接到沈遲還活著的訊息不久，沉浸於自己的喜悅之中，壓根顧不上其他。

    “皇上，遲兒什麼時候返京？臣妾很久沒見他了，也不知他現在怎麼樣？”

    皇帝呷了口茶，回道：“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估計再過半個月就能到。”

    蘇貴妃笑著點點頭，“太好了！”

    “愛妃，你想當皇后嗎？”皇帝擱下茶杯，盯著她問。

    若要說實話，蘇貴妃當然想當皇后，後位是多少後宮女人的最終目標，她也不例外。

    不過，她瞭解皇帝這個人，越表現得渴望後位，他越是覺得你野心勃勃，越不會讓你如願。

    “不是很想，皇后肩上要挑重擔，還得遭受後宮佳麗三千的嫉妒，時刻防備著被人算計，臣妾應付不來。”

    皇帝挑眉：“你之前代理後宮不是一直做的很好嗎？”

    “那怎麼一樣？代理，畢竟不是正式，責任不同。”蘇貴妃給他把茶杯滿上，乖順地坐回旁邊。

    “朕卻覺得，你可以勝任。”皇帝看她要說話，立刻抬手，“這事兒且先不談了，等老三的冊立大典過後再說。”

    沈昀將被正式冊立為太子，大典就定在兩個月後。

    “他的身體最近怎麼樣？”皇帝擔心沈昀太勞累，再出點什麼毛病，已經儘量給他少安排政務，最近除了查抄周家，打擊其餘黨之外，沒什麼大事需要處理，也就索性讓他回去休息，連早朝也特准他不用去上。

    蘇貴妃莞爾道：“最近好多了，前日還西林苑狩獵了呢，臣妾看皇上可以不用這麼慣著他，也該讓他幫著多分分憂，不然養出惰性來，可就不好了。”

    皇帝擺了擺手，笑著說：“最近沒什麼要緊事，讓他再歇歇吧，將來正式當了太子，有他忙的。”

    “臣妾替昀兒多謝皇上。”蘇貴妃看皇帝對自己兒子愈來愈重視和疼愛，心中自是歡喜。

    希望日子可以一直這麼平穩地過下去！

    半個多月後，沈遲從北疆趕回，面見皇帝后，來到蘇貴妃宮裏，向她謝罪。

    “遲兒不孝，讓姨母擔心了。”

    “快起來，”蘇貴妃笑容滿面地上前去，俯身將他扶起，然後上下打量，“瘦了一圈，也黑了，北疆不是常年沒什麼太陽嗎？怎麼會曬黑？”

    沈遲微笑道：“是回來的途中曬黑的，您別看我這樣，我身體可比之前還好了。”

    “少騙我，你之前爲了演戲，捱了不少毒打，以為我不知道嗎？”蘇貴妃心疼得不行，說話極其溫柔，“傷都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