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紫楠嘆了口氣，感慨道：“難怪吳樹不願意見他爹孃呢，原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

    一旁的穆雲清想不通了，“可是吳家夫妻為什麼要把自家的黃花大閨女送給李明遠當小妾？那不是害了女兒的一生嗎？”

    “這你都想不到啊？”楚紫楠還以為這小子這段時間見過了世間百態，開竅了呢，想不到還是這麼單純。

    “我想不明白。”穆雲清一臉迷茫地看著兩人，“到底為什麼？”

    “當然是爲了升官發財。”張熙看他茶杯裡空了，又給他滿上，“吳父只是個小小六品官，還是從的，沒權沒勢，還撈不到油水，當然不甘心一輩子只拿那麼點俸祿了。”

    穆雲清瞪圓自己一雙桃花眼，又驚又怒：“所以他就賣了自己女兒？呸，真是畜生！”

    “這有什麼辦法，世道就是如此。”這種事看過再多，楚紫楠還是感到憤懣，同時又很無奈。

    “對了張將軍，上回你不是要求李明遠自己辭官嗎？他現在應該已經離開了吧？”

    張熙搖頭嘆道：“哪兒那麼快？就算他真的自己請辭了，辭呈現在估摸著也還沒到皇上手裏呢，更何況，他究竟有沒有按照我說的去做都還說不準。”

    楚紫楠倒茶的手一頓，挑眉問道：“你沒過問？”

    “這陣子罵太忙，沒工夫管他，等稍微閒下來再說吧，橫豎在我眼皮子底下，諒他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張熙很瞧不上李明遠那個人，根本不會把他放在眼裏。

    “我倒是覺得，不能輕視了他，還是謹慎點為上，陰險小人出招，往往令人防不勝防。”

    楚紫楠是覺得，李明遠多在知州位上一天，就會多禍害百姓一天，這種人早點轟走最好。

    張熙微微頷首，應道：“也是，我會叫人去盯著他。”

    難民每天都有新的涌來，其中有將近半數，身上都帶有傷病，太醫院的人一天也閒不下來，叫苦不迭。

    不過，有了楚紫楠的激勵後，雖然叫苦，卻沒有人再偷懶，個個都能認真負責地完成自己手上的工作。

    楚紫楠為犒勞大家，自己出錢去城裏定了幾桌好點的飯菜，讓人送到營地去，又買了好些安神消乏的香薰發下去。

    吃完飯，太醫院眾人笑眯眯地向她道謝，表示以後會更加努力做事，絕不給她拖後腿。

    正所謂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軟，此後他們連抱怨也少了，只勤勤懇懇地工作。

    隨著一天天過去，災情緩解，難民營這邊的工作量也在逐漸減少，眼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這天早上，熬了一夜班的楚紫楠準備回驛館休息，還沒出營地，吳樹的父母就再次找上了門來。

    “那個姓楚的女人呢？叫她滾出來！”

    楚紫楠皺緊眉頭，出去見他們，“找我幹什麼？”

    兩人立刻圍上來，兇巴巴地指責：“你說幹什麼？你害得我兒子沒了一條腿，難道不該為此負責？”

    “你兒子的命還是我救的呢，你怎麼不說句謝謝？”楚紫楠問心無愧，沒必要受他們這個氣。

    吳母罵罵咧咧道：“我還謝謝你？笑話，我兒的腿你能還回來嗎？”

    “腿重要還是命重要？”

    被楚紫楠這麼靈魂一拷問，吳氏夫妻忽然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了。

    “再說了，我跟你兒子無冤無仇，取他一條腿幹什麼用？是能吃啊，還是能賣錢啊？”楚紫楠用嘲諷的口氣又說。

    “你們知道一場截肢手術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嗎？我和其他醫護人員可是連續做了五個多時辰的手術，才把你們兒子的命保住，若非必要，我何必受這份罪？”

    聽到這話，現場看熱鬧的人紛紛點頭，沉默了下來。

    吳氏夫妻見說楚紫楠不過，就開始胡攪蠻纏，撒潑耍賴。

    “我不管，總之我兒子的腿是被你給鋸掉的，你得負責，必須負責！”

    “沒錯，你要是不負責，我們就不走了，我們一直在這裏鬧！”

    這怎麼還威脅起來了？眾人看著這對夫妻，真是鄙夷至極。

    哪有這種不識好歹，恩將仇報的人？

    “你們要怎麼負責？是不是非要我把自己一條腿鋸下來，還給你兒子？”楚紫楠上次這麼無語，還是上次。

    “呸！”吳母兇狠地瞪著她，“誰稀罕你的腿？我們要抓你去坐牢！”

    “我說，你有病吧？”穆雲清不知從哪裏突然冒了出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夫妻二人面前，冷眼凝視著他們。

    “救人的反要去坐牢，那我們這裏所有醫者都得去吃牢飯了，以後這世上將沒有大夫，人生病了全靠自愈，是嗎？”

    吳父一把將他推開，怒道：“你別扯這些有的沒的，姓楚的，你到底跟不跟我們走？”

    楚紫楠覺得他腦子被門夾了，壓根懶得搭理。

    這夫妻兩個卻突然動起手來，立馬上前一左一右地將她拉住，拽著往門口的方向走。

    “庸醫！今天必須把你送進大牢，免得日後禍害他人！”

    穆雲清見此狀，當真是怒了，對著正在發愣的衛兵喊道：“還杵著幹什麼？把這兩個瘋子抓起來！”

    幾個衛兵這才趕緊上前，擒住吳氏夫婦。

    “你們幹什麼？楚紫楠纔是該死的，抓我們幹什麼？”

    “放開我，放開！殺人了，快來人啊！”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越來越多的百姓過來，現場熱鬧極了。

    楚紫楠靜靜地看著著一切，搖頭嘆氣。

    “丟出去吧，聒噪。”

    衛兵們便立刻把吳氏夫婦拖到大門口，丟在地上，橫刀攔住，並警告道：“再敢踏進營地半步，打斷你們的腿！”

    這樣一場鬧劇，最終還是用武力給解決了。

    不過當然，這只是暫時的。

    這天上午，楚紫楠上完晚班，和穆雲清一道回城中驛館休息，路過一家飯館，進去吃點東西。

    才吃到一半，忽然聽見隔壁桌有人說話。

    “哎，你聽說了沒有？難民營裡有個叫楚紫楠的醫女，醫術不精，把一個孩子的腿給鋸掉了，人也差點害死。”

    “怎麼沒聽說？這幾天城裏傳得沸沸揚揚的，據說那孩子的父母還找過去討公道，結果被打成重傷丟出營地！”

    楚紫楠和穆雲清相視一眼，轉頭看向鄰桌。

    只見鄰桌的鄰桌兩位客人也看了過去，並參與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