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潔瑜紅著眼睛，但在寧楚雲面前又必須小心翼翼。

    她小意討好著：“我很明白我的身份，從來都不敢有半分逾矩。”

    寧楚雲輕哼一聲，抬起目光眼裏充滿不屑。

    “你要時刻記住，賀霆舟是我看上的男人，我不允許別人染指，尤其是你！”

    “因為父親的原因，我同意你來寧家，但並不代表你能和我平起平坐！”

    區區一個私生女，要不是寧勝東強制拿與賀家的聯姻做條件，寧楚雲怎麼可能會同意她進寧家。

    她轉身，砰的一聲關上門，那聲音差點將屋頂都掀翻了。

    寧潔瑜只感覺自己臉頰火辣辣的一片疼，心下一片難過。

    她緊掐著手心，將那些苦楚和委屈全部吞嚥下去。

    次日。

    吃過午飯後，宋妍便準備好趕去了音樂會現場。

    大劇院離公司不是很遠，但廣場很大，今天的音樂會來的人似乎不少。

    還沒到時間，廣場上的人已經來來往往。

    她從車上下來後，一眼便看到不少小孩子在廣場上打鬧嬉笑。

    他們拿著彈彈球和泡泡機相互追逐，嬉笑間，陽光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彩。

    雖然這些都是她安排的，但宋妍卻不由自主地想起知知。

    如果知知的病能全部治好，他一定可以和這些小孩一樣，無憂無慮地和同伴在廣場上追逐打鬧。

    但現在他出門都是一種奢侈，而且自己已經快三個月沒有見他了。

    心裏的想念像瘋長的藤蔓，迅速蔓延。

    她深吸一口氣，坐到身邊的椅子上，看著那些小孩子出了神，眼睛不知不覺就露出點點淚意。

    她的身影很扎眼，穿著一身淺色套裝，長長的棕色捲髮隨意又慵懶的輕挽著，白皙的肌膚，在陽光下似是反光板一般。

    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過了一會後，一雙澄亮的黑色手工皮鞋出現在她面前。

    順著鞋子仰頭，她果然等來了他。

    賀霆舟居高臨下地凝視她，眼神複雜。

    方纔她看著小孩子的那些落寞眼神，如數落在他眼睛裏。

    此時宋妍收斂神情，恢復一如既往地冷淡。

    隨即從座椅上站起來，疏遠地開口：“你怎麼在這？”

    她的心情似乎因為他的到來而變得糟糕。

    “你來這幹什麼？”

    賀霆舟問她，眼神裏帶著質疑。

    宋妍卻是哼哧一笑，反問：“你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但我如果知道你在這，我也不會來的。”

    說完就要走，但下一秒被賀霆舟抓住了手。

    “你還在介懷孩子的事？”

    提起這事，賀霆舟的言語難得舒緩，畢竟他從未想過，當初宋妍會懷上自己的孩子。

    如果早知道，興許在輪渡上他就會做出其他的選擇。

    但宋妍卻猛然掙脫他的手，情緒陡然激動起來。

    “你覺得我不該介懷嗎？賀霆舟，我就算再冷血也比不過你！那是我的孩子，我的親骨肉！”

    “你不救我沒關係，可你連給我說出孩子的機會都沒有，我想要你記住，是你……親手殺死了你的孩子！”

    這些話都是她的真實情感，當初她被救下，在醫院裏拼死才保住知知一個人。

    而另一個還未成型的胚胎，就這樣沒了。

    明明是雙生子，明明知知也能有健康的身體，可事實偏不如人意。

    她的話像一根利刺，狠狠扎到賀霆舟的心頭。

    他的劍眉狠狠蹙起，心裏不是滋味。

    但宋妍彷彿還沒發泄掉心裏的怒氣，雙眼暈紅地伸出手指抵住他的胸膛。

    “你口口聲聲說讓我忘記過去一切，還冠冕堂皇的想讓我重新回你身邊，你可真是沒有良心！你覺得我經歷那些，我還能回到過去嗎？”

    宋妍的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啪嗒啪嗒地狠狠砸在賀霆舟心裏。

    她努力維持自己冷靜，但聲音卻不由自主地哽咽起來。

    “午夜夢迴，我被無數的噩夢纏繞，那日我墜入海中，我的絕望像是深海巨獸，無時無刻在吞沒我！賀霆舟，這些你都知道嗎？”

    “我自問我嫁給你，使盡渾身解數想經營一個家，我有錯嗎？你當時和寧楚雲情投意合，你以為我願意當第三者成為你的妻子嗎？”

    “我不知道你的情況，我也是被家族所迫嫁進來的，可你卻看不起我，你們賀家人也都不是好東西！百般刁難我，是我傻，我才忍那麼久。”

    “孩子死了也好，這樣他就不會面對這麼一個亂七八糟的家，不用面對一對不相愛的父母，不用……”

    “宋妍。”

    賀霆舟猛然打斷她的話，緊緊扣住她的腰身，目光柔下不少。

    “不要再提過去。”

    宋妍淚意朦朧地抬頭，感到可笑。

    將他狠狠推開後，她笑出了聲。

    “你說不提就代表沒發生嗎？賀霆舟，你算什麼東西！”

    她伸出雙手，狠狠推開他。

    但賀霆舟早有意料，立刻反扣她的手，將她拉出廣場，徑直往車裏走去。

    宋妍還想掙扎，但他力氣過大，半推半就間，她就已經被塞到了車裏。

    狹窄的空間令兩人間的氣氛瞬間便的濃烈起來，就連悲傷的情愫都被放大。

    她胸膛劇烈起伏，在看到賀霆舟眼裏快速閃過的半分憐憫，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順勢扶額，將頭深深地埋入雙腿間，看起來就像是想自己一個人消化一切的模樣。

    賀霆舟心裏動搖，掰住她的肩膀，正要說話時，她忽然靠近他的胸膛，很快，整個身子便倒在他懷裏。

    那隻手還狠狠捶著他的肩膀。

    聲音哽咽：“我也不想記起以前，我也不想……”

    隔著一層衣服，賀霆舟難得感受到她露出的脆弱。

    一股貪戀突然從心裏流出。

    他垂眸，長睫在眼瞼上投下一片陰影。

    但宋妍的這個倚靠擁抱並沒有持續太久，片刻後便從他懷中直起身子，努力想要收回眼淚。

    那張爬滿淚水的臉，一下子讓賀霆舟想起了很久以前，宋妍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泣的時候。

    那時她剛嫁給自己不久，她滿心歡喜的給他準備生日宴，但等來的並不是他回家的訊息，而是他出事的訊息。

    宋妍聽說他撞車了，連鞋子都沒換，第一時間衝到醫院裏。

    但看到的卻是他扶著寧楚雲走路的親密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