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犁嘹亮嗓音，眾人的目光一齊轉了過去。

    雲愉安內心一喜，正想埋怨怎麼纔來，卻見鬆犁並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後還跟著四個水靈靈的小婢女。婢女們統一著淺珊瑚色衣裙，每人手中都提著兩隻三層食盒，步子款款儀態端正，正是淮竹、青竹、芸竹與鈴竹。

    婢女們走進學室，在一眾疑惑目光中，將八隻三層食盒提到雲愉安面前。

    淮竹福身行禮，音色甜軟：“三少爺，奴婢們奉小姐之命來送東西，路上耽擱了時辰，請少爺責罰。”

    “不罰不罰！”雲愉安只差沒把高興兩個字寫在臉上，胸膛也挺起來了，得意地朝宋祁揚揚眉毛。

    只是他看著整整八隻食盒，也有點摸不著頭腦，低聲問淮竹：“二姐做的是什麼，這也太多了吧？”

    淮竹微微一笑：“回少爺，小姐說吃食這種東西，光用眼睛看，是瞧不出花樣的，非得吃進嘴裏才能品出滋味。所以今日準備的每樣吃食，都有許多份，少爺可分給同窗公子們，一道評鑑。”

    青竹開啟一個食盒，將吃食用木盤盛出來，食物還留有溫度，炸物的霸道香氣隨著青竹的走動飄開，讓學子們一個個呼吸深嗅。

    時間已經接近晌午，大家肚子早就餓了，大部分學子是打算看玩笑話後，到書院邊上的食樓解決午飯，畢竟下午還有課，若是回家吃飯一來一回頗費時間。

    此時被食物香氣一勾，有兩個學子的肚子已經咕嚕響出聲。

    淮竹一一介紹著木盤中的吃食：“這兩個是漢堡，一種叫做牛肉芝士堡，一種叫做鮮蝦堡。漢堡可做主食，旁邊幾樣是甘梅地瓜條、香辣雞翅、油炸雞米花，乃是輔食。所有吃食該如何分配，但憑少爺做主。”

    光是聽這些名字，雲愉安已經開始咽口水，他聽著淮竹的嗓音，心裏十分暢快，甚至有些飄飄然，想不到他二姐考慮得這麼周到。

    數了數食物數量後，他昂首挺胸地大手一揮：“每人一份，宋祁蕭書衡除外！”

    婢女們福身應下，提著食盒行走於學子們之間，有條不紊地將吃食一樣樣分出去。

    方意滿已經迫不及待地揭開包牛肉芝士堡的油紙，張大嘴巴一口咬下去。那牛肉餅被煎得又香又嫩，肉汁豐沛，怎一個妙字了得。芝士被溫度融化，包裹著肉餅，醇濃的芝士和蛋黃醬的鹹香充斥舌間，每咀嚼一次都是難以形容的美妙滋味。

    柳淳生拿的是鮮蝦堡，蝦肉肉質緊緻，鮮味被沙拉醬完全吊起來，配上爽口的嫩菜葉，幾口下去就吃掉一半。

    方纔還在看笑話的學子們，拿著手裏分到的吃食，都有些不知所措。三兩個交好的圍在一起，端詳著蓬鬆圓潤的漢堡，扭頭見方意滿和柳淳生吃得香，也忍不住開動。

    有的學子被那長條形的東西吸引注意，選擇先嚐試甘梅地瓜條，抱著好奇心一口咬下去，炸得極酥的外衣發出清脆咔嚓聲，不知名的酸甜味立刻融化在嘴裏。內陷是細綿的地瓜，清甜馥郁，酸、甜、鹹三種相斥的味道，不知為何如此和諧。

    “這個好吃！”一個學子咬下一口香辣雞翅，眼睛都發亮了。

    雞翅的外皮不知用什麼裹炸過，油香酥脆卻半點不膩人，裡頭的翅肉嫩燙，豐富的肉汁鹹鮮十足，一種辛辣味融在肉裡，卻不嗆人，反而將雞肉的嫩與鮮襯得更為明顯。

    學室中，瀰漫着濃烈的炸物香氣。學子們一個個埋頭猛吃，咔嚓咔嚓的聲音此起彼伏。

    宋祁和蕭書衡眼看著身邊一名學子，把雞翅啃得一絲肉都不剩，連骨頭都要咬斷吸髓，兩人的臉色實在難看極了。

    整個學室，雲愉安唯獨不給他們發，分明就是針對。

    宋祁的手藏在衣袖中，慢慢捏緊，面上卻端著嘲弄：“學問做得不行，籠絡人心倒是在行。不過就是些取巧的東西，瞧你們一個個吃得滿嘴油光，哪裏有半點桐濟學子的風度。”

    “宋兄說的不錯。”蕭書衡輕嗤一聲，“雞肉地瓜，都是些再尋常之物，誰家廚子做不出來。我還當能拿出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不過如此而已。”

    雲愉安手拿用油紙裝著的雞米花，慢慢悠悠走到宋祁面前，雞米花的香氣絲絲縷縷往前飄，縈繞在宋祁鼻尖。

    “你又沒嘗，怎麼知道不過如此？”雲愉安歪著頭，把手裏的東西遞向宋祁。

    宋祁忍住食慾翻涌的衝動，表情照舊高傲，眼見對方的手在自己面前舉了半天，又有些心猿意馬，他掙扎了片刻，勉為其難地伸手去拿：“也對，空口無憑，待我嘗過之後，就能確認此物的確不過如此。”

    誰知他指尖還沒碰上油紙包，雲愉安卻把手一收，自己拿起一粒雞米花拋進嘴裏，吧唧吧唧嚼得大聲：“你想嘗我還不給你呢！”

    “你！”宋祁的臉色當即更難看了。

    紈絝三人組哈哈大笑，做鬼臉吐舌頭得意不已，其他學子們吃人嘴短，也跟著笑。

    蕭書衡緊咬牙根，背上書袋拉住宋祁：“小人嘴臉，宋兄我們走，免得在這裏沾染小人晦氣！”

    -

    傍晚時分日落西山，橙紅的朝霞鋪滿天際，雲浪被描上金色邊緣，在視線中逐漸淡去。

    清籬苑裏，雲愉安整個人仰在椅子上，發出鴨叫一樣的笑聲：“後來宋麻子和蕭矮子就走了，臉拉得像苦瓜，真是笑死我。”

    雲知渺正啃梨子，豐水梨被咬開一個缺口，汁水沾在她唇角，水光將唇色襯得亮盈盈。

    “我就知道二姐姐絕不會掉鏈子，今日我可威風了，像李威他們幾個，平日都不帶正眼看我，今兒個居然都圍著我轉，一口一個雲兄，還問我家裏廚子哪兒聘來的，可樂死我了。”

    雲知渺搖頭嘆氣，小孩的友情總是奇奇妙妙，一起吃了頓KFC套餐就熱絡上了。

    “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