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國公夫人到來
牽引著的車廂的馬兒通體深棕,馬車兩側還有衛兵護送,那車廂也是用上好木料打造,十分華貴氣派。漸漸附近村民都被動靜吸引過來,村間路逐漸變得嘈雜,站在路邊的村民們交頭接耳,議論這是從哪兒來的貴人。
村裏有些閒錢的人會買牛車,但馬車是極其少見的,在他們的印象中,至少得是縣城上的大戶人家才用得了馬車。
國公夫人一路顛簸而來,有些水土不服,看到親生女兒竟是在這樣的村子裏長大,更心如刀割,臉上愁雲濃重,面色也十分不好看。
貼身伺候國公夫人的僕婦打起簾子走下馬車,向一名農婦詢問王金蘭家的住處,那農婦聽這樣氣派的貴人竟是來尋王金蘭的,暗暗咂舌一番,便將李家那些事兒一股腦倒了出來。
“貴人莫笑話,咱們這個小村子就這麼點大,誰家有點兒長啊短啊的,那都是知道的。”農婦的臉因長期勞作而黑黃乾燥,笑容卻質樸,還十分熱情地指向不遠處屋子毗鄰的兩家院子,“喏,那個就是王金蘭家了,現在人跑了就剩她相公住著,翠丫現在和孫婆住一塊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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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雲知渺一直在等書中劇情,但當雲國公夫人抱住她失聲痛哭時,還是感到有些手足無措。不過原書劇情中,雲輕宛是隨國公夫人一同來春雨村的,不知為何此次只有國公夫人獨行。
毫無疑問,國公夫人是個美人,且與原主的容貌有幾分相似,那雙保養得宜的手拈著帕子不停拭淚,妝容都被暈花。
“是娘來晚了,竟叫你吃了這麼久的苦!”國公夫人看著雲知渺一身粗布素衫,就會不自覺想起雲輕宛日日穿的綾羅綢緞,淚水如洪瀉。
小院子早被國公府的衛兵從外面圍起來,連曉兒也被帶了出去,好奇的村民們連同從田裏擇菜回來的孫大娘祖孫都被擋在院門外。
院中只剩雲知渺與國公夫人,連帶著那名貼身伺候的僕婦在內。
雲知渺扮演著一個才知真相的無辜少女,聽僕婦在旁聲淚俱下地闡述當年真相,也配合地掉眼淚。
“小姐受苦了,此番夫人親自接小姐回家,定會為小姐討公道的!”
“我過得很好,也不曾受什麼罪,勞叫您掛牽,實在過意不去。”雲知渺微微低著頭,纖弱的身子很單薄,但禮數卻十分周全,並未有尋常鄉間少女的怯懦。
國公夫人心中百感交集,先前僕婦已將打聽回來的事情悉數稟報,她氣得幾乎要拍斷馬車中的扶枕。可眼下女兒卻只寥寥一句話就將多年受的苦帶過,怎叫她不心疼。
期間又敘話一番,國公夫人哭得雙眼通紅,被身旁僕婦勸了兩次才止住,迫不及待要帶雲知渺回上陽都。雲知渺稱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國公夫人拗不過她,只好先去鎮上找間客棧住一晚,明日一早再接她動身。
“我兒再委屈一日,明日為娘便帶你回家。”國公夫人握著她的手輕輕揉捏。
雲知渺點頭應下,又聽僕婦在國公夫人身旁耳語:“夫人,那個人……”
國公夫人神色一沉,抬起眸來卻盡數收斂好,再度輕拍雲知渺的手,又塞給她一荷包銀子:“李二鐵此人心腸歹毒,又苛待你多年,已是留不得,這件事情為娘會料理。聽聞這家孫姓婦人待你不錯,在此處該了的人情可去還了。”
一番交代後,國公夫人才戀戀不捨地離開春雨村,衛兵浩浩蕩蕩地撤走,而李二鐵被衛兵用粗繩捆住,布頭塞緊嘴巴扔上了馬背,惹得一眾村民悄聲熱議,偷偷猜測是何種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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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村口湖畔橙光漸濃。雲知渺站在薛宅門外,一下又一下地叩動門環。
薛宅門戶緊閉,幾隻翠綠的藤蔓從宅牆裏垂出來,一派靜謐。
她敲了許久門也毫不見動靜,洩氣地坐在臺階上雙手撐住臉頰,眉頭搭攏。明日就要離開了,連陸時棠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嗎。
來到這個世界三個月,陸時棠是她的第一個朋友,真到了分別這一日,還是挺捨不得的。
她回頭看看靜悄悄的宅門,不死心又敲了一陣,仍然無人應答後,只好嘆口氣,從袖袋裏掏出粗紙與炭筆,蹲在門前慢慢地寫。
“——吾友阿時,見字如麵。因家中變故,明日我將離開春雨村……望保持書信聯絡,來日再聚。”
她一個字一個字寫得認真,正在收尾時,被人喊了一聲。
“翠丫,你蹲在這裏作甚?”
她抬頭一看,是住在附近的葛姓農漢,正挑著擔子從田裏回來。
“葛大叔,我找陸時棠。”她答道。
葛姓農漢“咦”了一聲:“棠哥兒前兩天就走了呀!”
“走了?”雲知渺蹭地站起來,杏眼都睜圓了。
“對呀,你不曉得嘛?”葛姓農漢道,“還是連夜走的哩,他娘和一個富貴老爺上了馬車,倒是沒看見棠哥兒人,不過一家人當然是一起走的嘛,我住得近還悄悄聽了會兒動靜,說是要賣宅子,應該是不會回來啦。”
說完,農漢搖搖頭,挑著擔子離開。
雲知渺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都沒緩過神。
陸時棠……就這麼走了?
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這麼走了?
她再度回頭,望向薛宅門匾,氣得把剛寫好的信捏成一團。
她在這裏惦記,巴巴地盼著和他好好道別,結果人家連吭也不吭一聲連夜搬家,連口信都沒有留下。
虧她天天給他做好吃的,虧她時常逗他開心,虧她……
雲知渺越想越委屈,好像心裏友誼的小船啪地翻了。
“什麼嘛!”
她氣沖沖地扭頭就走,腳尖狠狠踹開路上的小石子,還是氣不過,把揉成團的信丟到地下踩了兩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