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薇望向皇子府四四方方的圍牆，與別處相比，這裏富麗堂皇高不可攀，可她知道，與皇宮的碧瓦朱樓和無尚權榮相較，這裏也不過是極普通的一處。

    既然選了這條路，便沒有回頭可言。周景瑞是她的夫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有些事他不去做，那便由她代勞。

    新臣勢必是要爭取的，她記得秦逾舟和雲家結了親，她與雲輕宛雖沒什麼交情，不過人情往來最是容易，女子間交涉，也比朝堂裡明麵來往要安全的多。

    宋雨薇回到後宅，提筆寫下了先皇后生前的習性與喜好，復而從桌案上翻出空白的拜帖，臨上內容，交予婢女。

    “替我送去秦修撰府上，交給秦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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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還未過半，暑氣節節攀升。玉芝樓里人滿為患，更是熱得緊，賀嬌和雲知渺商量著讓人在樓肆四處擺了風水缸放冰，如此方得了幾分涼爽。

    三樓專闢出來一間雅室，是不對外待客的，尋常無事賀嬌和雲知渺來樓裡，便都待在雅室。

    越是夏熱，人便越睏倦，雲知渺伏在窗邊寫新的甜品菜譜，不自覺打了好幾個哈欠。才寫到配料頭幾樣，一道陰影遮住了紙張前的光，她抬起頭，裴川正倚靠窗邊，蜷著指節輕輕叩了叩窗沿。

    “瞧你困得哈欠連天，還寫這些做什麼？”

    “總是要寫的，反正我日日清閒，早些寫完，免得賀姐姐追著我問。”她咬著筆桿，又在配料裡添了幾樣，“不過裴大哥，你都沒有事情忙的嗎，玉芝樓都快成你家了，三天兩頭都能在這看見你。”

    裴川握拳輕咳：“是秋山他們日日鬧著要來，你也知道，我們平常伙食不大好，有個熟悉的去處吃飯，也省得去別處找。”

    “那倒是，下月玉芝樓要推出會員模式，到時候頭幾張貴賓卡我給你們留著。”雲知渺笑說。

    裴川聽不大懂什麼是會員，玉芝樓向來很多稀奇古怪的花樣，他也不甚在意這個。不過聽到頭幾張是留給他的，莫名有幾分小小得意，旋即濃眉一揚：“那陸時棠呢，你也給他留了？”

    雲知渺筆尖一頓，小臉一下就垮下來不說話了。

    上次的事已經過去小半個月了，她依舊沒有等到一個解釋。陸時棠倒是常來找她，不過她並不想見他，每回閉著門不見，他就在外頭一站一個時辰。

    可是這樣又有什麼用呢，一輩子那麼長，她沒有辦法從一開始就妥協，如果不是兩人全心全意信任坦白，就算有再多的喜歡，也會在猜忌懷疑裡消磨殆盡。

    裴川觀察著她的臉色，清了清嗓子說：“我倒是忘了，陸時棠忙著照顧莊子上的美人，怕不得空來，倒也不必給他留了。”

    她握著的筆停了太久沒動，筆尖的墨已經成滴墜下，在紙上暈開一團。

    “天涯何處無芳草，這個不合適，你換一個就是了，何苦爲了一個變心的人不高興。”

    裴川抬起唇角，隨意散在肩上的細辮隨他俯身動作傾斜下來，平添幾分恣意灑脫：“不如考慮考慮我如何，我心思簡單又專一，長得也不比他差。”

    “可謝謝你了，安慰人還不忘了誇自己。”雲知渺翻了一個優雅的白眼。

    “我很認真的，你考慮一下啊。”

    她擱下了筆，右手託著下巴，隨後也一副認真樣子，上下把裴川打量了一遍，然後說：“考慮好了，不太行。”

    裴川頓時急了：“……那裏不行？”

    她搖了搖食指道：“我喜歡年輕的。”

    “……”

    裴川突然陷入了自我懷疑，他也才及弱冠不久而已，很老嗎？不會吧？

    此刻，走廊上一雙玄色雲履停駐，清凌凌的聲音落下：“裴校尉，我記得程家軍的軍風，好像沒有見縫插針這一條吧？”

    陸時棠眉眼冷然，頎長的身形與裴川對面而立，唇邊掛著譏誚的笑。

    裴川眉頭一挑，下意識看向窗子內，那扇窗在方纔陸時棠出現時就嘭地關上了，少女身影掩於窗後。

    “戍營的條例裡，似乎也沒有死纏爛打這一條，陸正將你覺得呢？”裴川笑著說。

    陸時棠不欲與他多言，只是輕輕屈指叩著窗扉：“渺渺，我有話想與你說。”

    “是嗎，我現在不想聽了。”窗子裡少女的聲音帶著賭氣意味。

    裴川抱臂聳肩，一口白牙燦生生：“聽見了吧，她說不想聽。”

    “她方纔也說了，喜歡年輕的，裴校尉又聽見了嗎？”陸時棠懨懨地抬了抬眼皮。

    “……”裴川氣得笑起來，舌尖抵著後槽牙，“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