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往後就當沒有這兩人
“這是……”賀氏認出其中一個,正是宴席間,潑了雲知渺一身湯水的婢女。
雲知渺福了福身:“舅母,先前席上,左側這名婢女曾潑髒了我的衣裙,我本以為她是無心之失,並未放在心上。”
她繞到另一名婢女身後,頓了頓聲繼續道:“但我一出席院,便有另一人前後腳去了男賓席,藉口我回客院更衣崴傷了腳,將陸時棠誆騙出去。”
右側的那名婢女身子一顫,下意識偷偷瞥一眼祝敏嫣。
國公夫人接話道:“陸家侄兒是我兒愉安好友,和渺兒也多有交情,聽了原由後隨那婢女去了偏院。誰知進了那處,見到的卻是敏嫣。他本欲憤而離去,奈何外頭有人鎖了屋門,又不知屋裏燃了什麼東西,使人昏沉浮熱。”
屋裏悄靜,尤顯得國公夫人音色沉沉。
“陸家侄兒覺著不對勁,只能破窗而逃,回來時便同我和渺兒說了此事。事後我命紅葉幾人暗中留意,果然抓到了兩個從中作梗的婢女,從她們身上搜到了贓物。”
僕婦紅葉恭恭敬敬地捧著一方帕子上前,在賀氏與祝老夫人面前攤開帕子,裡頭擱著兩錠銀元,與一支扁足金簪。
賀氏拈起那枚金簪細看,竟是祝敏嫣曾戴過的。
“事情便是如此,我與阿孃思前想後,還是覺著該與祖母和舅母說一聲。雖未出什麼事,到底是表妹用錯了心思。”雲知渺微微笑道,“不過……看來祖母與舅母好像已經知道了,纔將表妹捆著訓話麼。”
祝敏嫣唔唔叫喚,那眼神似乎要在雲知渺身上剜出幾個血洞。
國公夫人起身:“人已經綁來了,剩下的事我和渺兒便不摻和了,母親和嫂嫂自決斷便好。”
說罷,國公夫人便帶雲知渺離開了正堂。
“母親,您看……”賀氏將金簪遞予祝老夫人,壓低了聲音,“是敏嫣的東西不錯。”
祝老夫人只看了一眼,便將金簪扔在桌案上。
雲家母女與祝泓兄妹的話正好相反,若照雲家母女說辭,是祝泓兄妹打算借喜宴之機以不堪手段強行攀附陸時棠,而後人逃走了,兄妹兩個卻反被自己準備的催情香影響,犯下不倫之事。
“銅爐裡的東西呢?”
“在這,老太太瞧瞧。”僕婦捧來一小包油紙包裹的粉末,燃盡的灰摻著一些未燒到的碎末,“奴婢悄悄拿出去讓外頭的人認了,是娼館裏纔有的。”
祝老夫人沉吟半晌,心中已經有了判斷,冰涼涼的眼色直掃地上的祝泓兄妹,失望之中帶有厭棄。
祝泓身如抖篩,嚅囁道:“祖母,您不能就聽她們一面之詞啊!雲家和陸時棠根本就是一夥的,是要幫他撇清干係!”
“不必再說了。”祝老夫人閉眼吐氣,“我還沒有老糊塗,孰真孰假,你自己心裏也清楚。”
祝泓兄妹先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在先,才反被人擺一道。那陸小侯爺是看在雲家和祝家的關係手下留情了,若不然……今日這麼多人,他隨便引旁人去看,祝家才真是名聲盡毀。
祝老夫人壓下思緒,冷聲道:“這件事到此為止,將他二人丟去莊子上,這輩子一步也不得出,若敢再出來丟人現眼,打死乾淨。”
“祖母!”祝泓聲嘶力竭大吼一聲。
“即刻就送走,往後祝家就當沒有他們二人!”
祝敏嫣渾身發抖,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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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撫府邸。
月色溶溶,陸時棠立於窗扉旁,蜷起指節吹響指哨,隱於蒼穹中的黑隼悄然無聲滑翔而下,穩穩立在窗邊。
他拆下黑隼左肢所綁的信條,緩緩展開,信紙中只有寥寥一句:已得旨意,三日後達濱州。
隨手將信紙遞到燭火旁,火舌一捲,便將薄薄的紙張吞噬,須臾間化作飛灰,被他揚出窗外。
與此同時,嚴防死守的城南內,一名瘦骨嶙峋的婦人抱著五歲大的女兒,躲在一輛押運屍體的板車上。
草蓆潦草地卷著幾具屍首,橫七豎八摞在破舊的板車上,屍首的臭氣不時飄出。
負責拉車的兩個兵士全副武裝,面上也綁了兩層黑巾,只露出一雙眼睛。
他們麻木地把地上最後一具屍體扔上板車,繼而在夜深之時從暗門出發。
荒路鴉啼,板車一路向某處埋屍地行去,婦人緊緊捂著女兒的嘴,骷髏般的臉孔透出腐敗病氣。
待得兵士挖坑剷土準備掩埋屍體,婦人悄悄抱著女兒從死人堆裡爬出,藉着黑夜掩蓋,躲進了草垛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