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判，您怎麼下來了？”

    江長載撥出一口濁氣：“姓魏的著急攬權，怕是拖不了多久，那裏面情況怎麼樣了？”

    龔漢通低聲道：“府尹大人今早也在說這事，裡頭越發嚴重，咱們的人也怕，哪裏敢進去，只能是嚴防死守，等那些賤民死乾淨了，再慎做處理。”

    江長載道：“也沒別的法子，好在濱州夠大，等姓魏等人巡查完半個州，那邊應是能清乾淨的，在這之前，若是能將上陽都來的三人都拉下水，是最好不過。”

    這兩日都由他跟著陪樂，關於三人，他各有看法。

    裴川沒什麼腦子，大老粗一個，根本不足為懼。

    魏延年貪則貪矣，該有的圓滑一樣不少。

    而那個陸時棠讓人看不太懂，話少，但每每出言又都說在點上，催促著他們對魏延年交權。

    他們把持著濱州這麼多年，為此付出多少心血，哪裏是旁人想要就甘心交的。

    江長載嘆息一聲，若是能把魏延年在進濱州前除掉就好了，如此朝廷再派新人來，少說也要幾月半載，濱州里棘手的事就能悄無聲息抹乾淨。

    他揉了揉頭穴：“龔自康有訊息了嗎？”

    龔漢通弱弱道：“回大人，堂哥他沒半點音訊，帶去的人也都好似失蹤了。”

    當時他們看上陽都的隊伍成功抵達濱州，還以為龔自康只是行刺失手，沒想到不但人沒殺掉，連帶出去的人都通通消失。

    江長載頭疼得厲害，那些都是花重金私養的人手，這麼多年來做事一直做得很好，就算刺殺失敗，也不至於潛逃。

    恐怕……是都被除了。

    看來他們沒有再次對魏延年下手是對的，朝廷派來保護魏延年的人，不好對付。

    思緒轉了幾圈，江長載道：“那兩個舞姬伺候的如何，可有討到魏延年的歡心？”

    說起這個，龔漢通撓了撓耳朵：“她們回話說，這兩天都在巡撫使房裏伺候。”

    “兩個都在？呵，姓魏的真能折騰。”

    “雖然在是在……”龔漢通猶豫道，“不過她們說，巡撫使就是讓她們跳舞，他自個兒被子一蓋，看一會兒就睡著了，美名其曰觀舞入眠。”

    “……”江長載沉默了一會兒，“那裴川帶回去那個呢？”

    龔漢通抬手拭汗：“那個舞姬被嚇病了，她說要和裴校尉玩有意思的，結果裴校尉一聽很高興，讓她站在靶前頂果子，羽箭嗖嗖從她頭頂過，險些把她腦袋扎穿，裴校尉還問她好不好玩。”

    “……”

    江長載默默無語，都是些什麼怪癖。

    “罷了，再多觀察觀察。我讓你找的貌美淑女呢？”

    “祝泓的妹妹祝敏嫣，大人覺著如何？”

    “祝家的……”江長載摩挲下巴，若有所思，“此女長得如何？”

    “正是那種柔弱嬌美的調調，又是庶出，翻不出什麼浪花。大人瞧，人這就來了。”

    聞言，江長載隨龔漢通目光往茶廳外望去，盤桓的階梯上，祝泓領著祝敏嫣緩步朝樓閣頂走。

    祝敏嫣著一身煙粉色百迭裙，略施薄粉，櫻唇以口脂淡淡暈開，妝容淡而雅緻。

    她手持羅扇遮臉，小步跟在祝泓身後，走過長廊從後門進入頂層廂廳。

    廳中箏聲不斷，數人品茶談笑，祝敏嫣鮮少見這麼多外男，也不敢多看，低著頭隨祝泓在一角坐下。

    江長載與龔漢通也回到了廂廳，前者對後者使一個顏色，後者立時朝祝泓迎了上去。

    “泓兄來的好晚，倒叫我好等啊！”

    祝泓指了指身後的祝敏嫣，笑道：“嗐，女子家家的，出門塗脂抹粉怪浪費時間，龔師爺莫見怪。”

    “這有什麼見怪的。”龔漢通擺擺手，目光朝後。

    柔雅如茉莉花的女子微微福身：“見過龔師爺。”

    “祝小姐不必多禮，坐吧坐吧。”龔漢通招呼著，自己則在祝泓邊上坐下。

    祝敏嫣半遮著臉，只露出一雙眼睛，悄悄扯了扯祝泓的袖子。

    祝泓立時會意，壓低聲音對龔漢通道：“龔師爺，您說的那位是……”

    “喏，對面靠左邊的那位，就是陸正將了。”

    祝敏嫣聽罷抬起眼，視線朝那個方向望去。

    玄衣墨發的少年端坐著，手中把玩一枚磨得圓滑的箭頭，似乎百無聊賴。他既不看那些烹茶的侍女，也不醉心琴聲，眉眼深邃鼻挺唇薄，俊美之餘又顯得生人勿近。

    祝敏嫣眼睛一眨不眨，看得一顆心砰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