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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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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不如他好看嗎

    老者說得一字不差,秦逾舟錯愕。但細細一想,若有心之人費心去衡州打聽,也不是不能打聽出來。

    只不過,他一介待考書生,與面前的算命先生素不相識,且己身一無錢財二無權勢,又有什麼值得人大費周章謀算。

    見秦逾舟還是有疑慮,老者笑道:“公子莫不是覺得,我是早有意打探,在故弄玄虛?”

    “在下並非這個意思……”

    “也罷也罷,那我再說些別的。”

    老者輕咳一聲,白翳覆蓋的左眼往上翻,五指併攏捏算幾下。

    “你四歲能作詩,五歲會做文章,六歲摔跤磕壞過門牙,七歲被惡犬追過四條街,八歲貪口吃多紅柿腹瀉了一日一夜,九歲當街扶起跌跤老人,卻被訛了兩貫錢……是也不是?”

    秦逾舟聽得一愣一愣,兒時糗事陡然被翻出來,好些連他自己都快忘了。

    他羞赧得捏了捏發紅的耳根,點頭道:“老先生妙算。”

    “嗐,這都只是前事,老朽隨意撥盤掐指就知。”老者笑道,“且讓我為小公子算算,將來未知事。”

    老者抄起右手邊的玄龜殼,拈鬚晃搖,龜殼中有清脆的碰響聲,待他止搖定卦,幾枚光滑的銅錢滾落桌案,零星散開。

    “不得了呀。”老者撥弄著銅錢搖頭晃腦,“公子命格貴中有貴,來日必中三元,大才,大才呀!”

    “啊?”秦逾舟又驚又疑,“中三元……先生說我嗎?”

    “那是啊,看見這塊招牌沒有,老朽算命幾十年,從來不騙人的。”

    老者繼續撥弄銅錢,吐字飛快:“公子還有官運,運道不低,至少是個翰林老爺喏!”

    “是嗎……”秦逾舟揉了揉後腦勺,呵呵笑起來。

    若如此,他便能完成答應雲小姐的事情,他日身有功名,還饋百姓社稷。

    老者閉目,忽然又是唏噓又是嘆氣,繼而複雜地“嗬”了一聲,險些將秦逾舟再嚇一跳。

    “嘬嘬,公子的姻緣宮也不簡單吶!”

    秦逾舟正色神情,小心問:“如何說?”

    “公子與命定女子有兩世情緣,前世坎坷,乃是有緣無分,不得攜手。今生紅鸞星旺,坎宮帶紅,似有貴人牽線,必能姻緣美滿吶!”

    “命定女子……”

    秦逾舟喃喃低聲,眼睫微微眨動。

    “老先生能否算出,我與她可曾相遇了?”

    老者看卦搖頭:“還未遇呢,不過那牽線的貴人,公子已經遇了。”

    “已經遇了?”

    “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貴人名中帶水,命格富貴。”

    秦逾舟低眉沉思。

    所以……雲小姐是為他牽姻緣線的貴人?

    他越聽越糊塗,腦袋裏一團絲麻裹亂。

    “老朽看卦,公子命定女子的星象很接近了。”老者神秘莫測道。

    “三日後,是星軌入盤之期。未時時分,公子從此處往城東去,一直走不要拐彎,行上九百九十九步,若見鋪舍則推門入,你的命定之人就在其中。”

    -

    茶坊瓦頂,雲知渺睜大一雙杏眼,眼神一錯不錯地盯著巷口的算命攤。

    隔著一條人聲喧鬧的街麵,她聽不見老者和秦逾舟的對話。

    許久,談話才止,秦逾舟起身作揖行禮,揹着書箱恍恍惚惚離去。

    她再看老者,見老者正滿面自得如意、春風帶笑,不由內心一喜。

    很好,看來劉半仙已經成功把秦逾舟忽悠瘸了。

    銀子沒白花,不愧是專門算命三十年口才,業務能力就是強。

    她趴在瓦上笑吟吟,披散的長髮纖長柔潤,被風一吹如雲朵般揚起又落下。

    雲知渺看了多久,陸時棠就蹙眉了多久,直至那抹深藍衣袂的清瘦身影遠去,他心中的煩躁愈發強烈。

    呵,小書生。

    陸時棠垂了垂眼,將心中的情緒悉數藏好,才錯過眼望她,低聲道:“人已經走遠了,姐姐還要看多久?”

    “不看了不看了,我們下去吧。”

    雲知渺雙手撐著瓦片坐起來,繡鞋撐住屋脊一角挪動得小心翼翼。

    “若我今日不在,姐姐又要到哪裏去偷偷瞧這小書生?”少年拍拍衣襬上的塵,雙臂搭在膝頭。

    “本來定了茶坊的位置,誰知今日客多,掌櫃忘了留位。”雲知渺笑道,“還好遇見了你。”

    “……”陸時棠一時間更覺胸悶氣短,便是練武練上三四個時辰不歇,也沒有這樣難受。

    小書生有什麼好的呢,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除了會做些學問,根本一無是處。

    哦,長得是挺斯文俊俏的。

    陸時棠煩躁地壓了壓眼尾。

    “下去呀,幹嘛坐在這兒發呆?”雲知渺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捉住了那截雪白的皓腕,往跟前微微一拉,眸色中是灩瀲的水光。

    “姐姐。”少年聲音輕柔帶笑,“我長得不如他好看嗎?”

    雲知渺“啊”了一聲,捲翹的眼睫眨動,認真思考一番說道:“這也沒法比,你們又不是一個型別。”

    “噢——”他拖長尾音,明明彎著眼笑,語調卻有些涼颼颼,“所以他是什麼型別?”

    “小秦啊,他是溫潤如玉謙謙君子,令人望之如沐三月春風。”

    如沐三月春風,呵。

    陸時棠咬了咬牙根,再次覺得三月春風這個詞兒惹人厭煩。

    “那我呢?”

    “你……”雲知渺上下端詳他的五官,過分精緻俊美,宛如女媧炫技之作。她撓了撓額角,有些詞窮。

    陸時棠等了半晌沒聽她開口,頓時萬分難過。

    好歹在辛元兒嘴裏,他還能混個臘月飛霜的形容,到她這兒,卻差勁得連形容也形容不出口。

    他只片刻又恢復自然,默不作聲地將少女抱起來,腳尖輕踩過屋脊,以幾處落腳點借力,須臾間從瓦上旋身飛下,穩穩落地。

    -

    三日後,是一個豔陽天。

    雲國公府的車駕朝城東轆轆行去,拐過三條街道,車伕才勒馬停在一間書鋪前。

    佩蘭替雲輕宛披上斗篷,繞著她纖白的脖頸繫緊綁帶。

    雲輕宛擱下手爐,撩開了車簾:“在車裏等我吧,我自己去便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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