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柔沒想到晏鹿能夠慘到如此地步。

    就如她看見白矖一般，晏鹿此時衣不蔽體，身上都被紅色的血痕覆蓋。

    那墨黑的長髮也都被染紅了，臉上也都是血汙，只有那雙金色的眸子彰顯著他的與衆不同。

    而晏鹿也十分意外白柔會忽然來看他，那雙眼睛緊緊地盯著白柔。

    白柔卻避開了他的注視，狠下心問道，“晏鹿，你對淼淼做了什麼？”

    晏鹿的呼吸很是沉重，白柔也只能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聽不到任何回答。

    地牢裡的空氣潮溼，血腥味也極重，讓白柔很不適。

    “晏鹿，你和我們之間的事，和淼淼沒關係，我希望你能做個人，不要去傷害他，他一直都把你當成乾爹，他至少是無辜的。”

    “只要你肯收手，我會讓離醉留你一條命，不過我也會掠奪你的所有法力，讓你徹底失去害人的能力。”

    “從此以後，我們各走一邊，互不相干。”

    晏鹿覺得白柔說得這些話很好笑，但是他現在的這副身體連笑也笑不出來了。

    白柔很詫異為什麼晏鹿只是看著她不說話，直到晏鹿努力了很久，才張開嘴。

    白柔赫然發現晏鹿的舌頭被割掉了！

    白柔心頭一震，後退了兩步，猛地撞上了身後的牢籠。

    晏鹿的眼睛彎了彎，將口收合的時候唇邊又溢位許多的血來。

    “鹿哥哥，你會死嗎？”

    “……我會永遠陪著你。”

    腦海中翻涌著深層的記憶，白柔腳下發軟，只能撐住身後的牢杆強迫自己站立。

    白柔深呼吸了好幾下，咬了咬唇後說道，“晏鹿，你這是何苦呢……”

    “你要是不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就不會落得這個下場，你為什麼要這麼執著呢，為什麼就不能……就不能收手呢？”

    “晏鹿，你……”

    白柔不知道該說什麼，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彷彿她再說什麼都是錯的。

    晏鹿犯下的罪孽，應該要付出代價。

    但看著他如此，白柔心裏也十分不好受。

    她畢竟是他一手養大的小姑娘，他犯下的所有罪孽，歸根究底都是因為她。

    白柔就這麼站在這裏許久，直到雙腳有些麻木了，纔想著要離開。

    晏鹿已經不會說話了，他再也不能巧舌如簧說那些荒誕的歪理去說服她了。

    應該高興不是嗎？

    但是為什麼白柔卻高興不起來呢？

    白柔跌跌撞撞從地牢裡走出來的時候，正巧碰到了離醉。

    離醉察覺白柔的臉色不對勁，便一把上前將她摟進懷裏，溫熱乾燥的手掌摩挲著白柔的臉頰。

    “阿柔，你怎麼來這裏了？”

    這裏髒，而且有晏鹿，離醉就是怕白柔看見晏鹿會心軟，所以一直都不希望白柔踏足地牢。

    白柔臉色發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她搖了搖頭，“沒、沒事……”

    晏鹿已經變成了這樣，應當是無法坑害別人的。

    離醉卻怕白柔多想，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白柔的發頂，“阿柔，以後不要來了，這裏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白柔很想問離醉為什麼要割掉晏鹿的舌頭，其實可以有別的方式去懲罰他的。

    但是她卻有些問不出口，她沒有原諒晏鹿，也覺得晏鹿是罪有應得，既然如此，那麼晏鹿受到任何嚴懲都是應該的。

    白柔還是沒有問，離醉護著她回了房。

    晚上白柔沒有去找齊宿，離醉也一直守著她。

    入夜，離醉親了親白柔的額角，率先忍不住了，他說道，“阿柔，你心軟了嗎？”

    “……”白柔抿了抿唇，“沒有，即使晏鹿坑害的人不是我，但他做了那麼多事，你對他做什麼都是他罪有應得的。”

    “阿柔，我只是……”離醉頓了頓，嘆了口氣，“只是將他對白矖做的事，還給他而已。”

    “他所受的這些，還不足以償還那麼多條無辜的性命，阿柔，你……”

    “我知道，我明白的，小九。”白柔打斷了離醉的話，她伸出手捧住了離醉的臉頰。

    “我說過，你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對我解釋，我相信你做的行為都是你曾深思熟慮過的，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青澀的毛頭小子了。”

    “你是魔界的魔尊，是魔界的主人，你有你的立場。”

    “別說是割掉晏鹿的舌頭，哪怕是殺了他，償還那麼多條無辜的性命，也不為過……”

    白柔嗓音柔和，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具有感染力。

    但離醉聽到割掉晏鹿的舌頭時蹙了蹙眉，“阿柔，我沒有割掉他的舌頭。”

    “嗯？”白柔有些疑惑。

    “我一直都想知道他是如何操控魔界封印的，更想知道關於毒咒的內情，我為何要割掉他的舌頭呢？”

    離醉之所以沒有就這麼殺了晏鹿，也是因為這兩個原因。

    “他的舌頭，是他自己硬生生咬掉的，他怕在我的嚴刑逼供之下供出那些，所以纔會咬掉自己的舌頭。”

    “！！！”

    白柔著實怔了一下，沒有想到晏鹿對別人狠，對自己也更狠。

    硬生生咬掉自己的舌頭，這得是多麼喪心病狂的人才能做出來的事情。

    他爲了不讓自己說出真相，竟然能夠做出如此殘忍的事。

    白柔覺得自己對晏鹿的瞭解還是太少太少了，他的恐怖之處，讓白柔覺得如芒刺背。

    “阿柔，別想太多了……”

    離醉摸了摸白柔的臉頰，又在她的額角上親了親，想要安撫她的情緒。

    “無論他說與不說，我都會與魔界共存亡，我向你保證，我不會讓妖界的悲劇重蹈覆轍。”

    “我也不會像浮止一樣，我會用自己的方式去守護魔界，守護那些平凡的民眾。”

    白柔點了點頭，伸出手抱住離醉。

    “我會陪你一起，小九，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和你一起面對。”

    二人緊緊相擁，兩顆心也逐漸地貼緊了。

    翌日，離醉便又早早地離開了萬魔宮，他要去荒狼原探查，估計要三兩日才能夠回來。

    臨行前他囑咐封狸要暗中保護白柔，白柔還覺得離醉是太過於緊張了。

    如今晏鹿被關押在地牢裡，赤海和月華也已經死了，還能有什麼意外發生。

    然而白柔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她推開齊宿的院門時，看見的卻是衝着她微笑的離淼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