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

    離醉想抬起手摸一摸白柔的頭，但是手臂沉重得怎麼也抬不起來。

    白柔側頭看著不遠處的浮止，“浮止，事到如今，你還想做什麼？”

    浮止攤了攤手，“好吧，是我輸了，沒想到一炷香還沒到，她就找來了。”

    白柔聽不懂浮止在說什麼，但浮止不等二人接話，就自顧自地說道，“我輸了，但我並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麼，復活弧兒，是我此生唯一的目標，哪怕再來一次，我也依舊會這麼做。”

    白柔一點都不意外浮止會說出這種話來。

    “離醉，你和他剛剛在做什麼？你……”

    離醉望著白柔，那宛如死水的眼瞳又亮起了點點星火。

    “我和他打了個賭，若是你能在幻鸞摧毀這一切之前找來，他就會送你離開妖界。”

    白柔怔了怔，如果她沒有及時找到他們，結果也不言而喻了。

    但是為什麼是護送她離開妖界，離醉呢？

    “離醉，她真的……沒有留下什麼話給我麼？”

    浮止目光灼灼地看著離醉，祈求能夠聽到一些除了不想再見到他以外的話語。

    不該是這樣的，他什麼都沒做錯，他只是想要和桑弧重新開始。

    為什麼桑弧要說這樣的話呢？！他不明白。

    “你覺得呢？”離醉反問道。

    做了這些事，他怎麼還敢祈求桑弧會原諒他，和他在一起，簡直可笑。

    雖然桑弧在妖界的生活是不快樂的，但她也不會自私到用妖界的所有性命去換自己的重生。

    她之所以逃離妖界，就是厭惡這種被掌控的感覺。

    浮止總以為自己計劃得很好，卻不知桑弧早就已經厭倦了。

    那個在人界遇見的驚鴻少年郎終究還是死在了那個去妖界的前夜裏。

    浮止低低的笑聲迴盪在房間內，裡面有數不盡的悲涼。

    “若有來世……”

    “原來弧兒一直都在騙我，她根本就不想與我有什麼來世，她早就厭了我……”

    浮止從地上站起身來，眼中竟然有淚光。

    “我想通了，其實一起赴死又何嘗不是永遠的在一起呢，怪我曲解了弧兒的意思，我早就應該下去陪她的。”

    浮止將那枚玉佩從血液裡拿出來，修長白皙的手指被血染成了紅色，浮止用指腹摩挲著玉佩上桑弧的臉頰。

    這幾百年來他日日夜夜都在期待著與愛人重逢的一日，卻不知還有一個更快的衝鋒辦法。

    “你還沒有遵守你的約定。”離醉提醒道。

    浮止嗤笑一聲，“放心，我從不食言……”

    白柔心頭一緊，將離醉的手牢牢握住，“浮止，我要帶離醉一起走，他可是桑弧的孩子，你不會想要他跟著你一起陪葬吧……”

    浮止看了一眼白柔，挑著眉，嘴角挽起。

    “我沒有逼迫他，這一次是他自己要留下的。”

    白柔一怔，“為什麼？離醉，你為什麼要留下？！”

    離醉從白柔的手心裏抽開了自己的手，不敢告訴白柔是一是因為浮止的法力只能夠護送一人離開。

    二則是他已經……

    “阿柔，我想孃親了，所以想留下來陪她。”

    白柔聽到了離醉的心聲，他明明滿是不捨，她也隱隱猜到了一些緣由。

    她堅定道，“你不走，我也不會走的。”

    離醉沒有再爭辯什麼，只是給浮止遞了一個眼神。

    他自然知道白柔不會拋卻他一個人離開，這也是他敢肯定自己會贏下賭局的原因。

    但是這由不得她，他不僅和浮止定下了護送白柔離開的約定，還讓浮止將白柔送往人界後再緩慢消除她的記憶。

    這樣白柔又會是從前那個瀟灑無拘的少女了，她不需要揹負任何痛楚。

    看著浮止這般瘋魔的樣子，離醉便不想讓白柔也經歷一遍失去他的痛苦。

    浮止伸出手，白柔的腳下便生成了一個傳送陣。

    白柔覺得倍感眼熟，這個傳送陣就是離醉在萬年後經常使用的。

    如今再一次看見，白柔竟然還有幾分親切感。

    但她已經是數次看見這個傳送陣，已然摸出了一點門道，只要在陣法還沒有完全亮起來之前是完全可以被打斷的。

    可白柔還沒有出手，房門外就傳來了啪啪的聲響，幻鸞從窗戶裡飛了進來，頃刻間便到了眼前。

    離醉已然沒有任何氣力起身防禦，浮止看見後卻沒有停下，他彷彿已經做好了與妖界一同赴死的準備。

    但白柔卻揮手打斷了浮止的陣法，一把將地上的離醉摻了起來，揮手間斬殺了大片的幻鸞。

    浮止詫然：“你這丫頭……”

    “來時我就說過，我會和他同去同歸，我不需要任何人幫我做決定，即使是他也不行。”

    白柔說著深深地看了離醉一眼，那藍色眼瞳中有一層薄怒。

    離醉驀然怔了怔，黯然垂下了眼，“阿柔，對不起……”

    “既然知道對不起我，那就想一想未來的日子要如何補償。”

    白柔說著揮手構建起一個法力屏障，卻在這個時候無意間瞥見了院落外的幾座冰雕。

    而其中一個正是溫婉。

    白柔眼波微動，那恐怕是她的極限了吧。

    雖然她和這位王后的接觸並不多，也對她的做法有些匪夷所思，但最後一刻她還是有些感激她的。

    如果不是她帶路，她恐怕不會這麼快找到離醉。

    浮止看著愈來愈多的幻鸞飛進來，卻絲毫沒有想要斬殺它們的意思。

    “沒用的，這些東西只要殺一隻，就會分化出兩隻，如此迴圈，終有一日妖界會覆滅。”

    “你既然不選擇離開，那便找一個好地方與他死在一處吧。”

    浮止說完這些便從白柔的屏障裡走開了，那些幻鸞朝著他飛去。

    但卻並沒有將他冰封，他的身上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屏障。

    他要去桑弧的宮殿，死在那裏，纔是他給自己選擇的最後歸宿。

    “阿柔……”

    離醉怯生生開口，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竟不知要說些什麼。

    白柔聽到了他的心聲，冷然一笑，“別瞎想，我可不想跟你死這種破爛地方，我們要出去，一定要出去。”

    “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孩子沒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