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他們就好。”

    離醉學著白柔將荔枝的外殼剝開，露出了潔白的果肉，“這些諷刺嘲弄的聲音，我聽得太多，早就習慣。”

    白柔眨了眨眼，“這種習慣可不好，你只是不懂而已，我慢慢教你慢慢學就好了。”

    白柔拿著帕子擦了擦手，“荔枝火氣大，你別貪嘴吃太多。”

    說著便站起身來朝著屋外走去，離醉的目光緊緊地黏在白柔身上。

    “你去哪兒？”

    不知為何，看著白柔離開離醉就有些心神不寧，這房子不大，但是她一走，就變得冷冷清清的。

    “當然是去做晚飯了，我肚子都餓扁了……”白柔頭也沒回的回道。

    離醉也跟著站起身來望著白柔走向了院子裡的小廚房，揮手便將水缸裡新鮮的魚撈了出來，敲暈，剖腹，劃去內臟與魚鰓，一氣呵成。

    離醉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眼睛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白柔將魚放進砂鍋裡燉著，將米也洗淨放鐵鍋裡隔水蒸熟，歸來時還順了幾個辣椒，放進魚湯裡增加味道。

    小半個時辰後，白柔將做好的飯食端進屋。

    進門便看見有一小碗剝好的荔枝，都是去了核的，白柔一怔。

    只見離醉將小碗推到了白柔的跟前，雖然沒說話，但臉上的神色已然表明了一切，白柔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將魚湯舀了一碗給離醉。

    “嚐嚐，味道如何。”雖然白柔纔來這兒幾天，但卻覺得這裏的一切都讓她無比熟悉與愜意，彷彿像是回到自己真正的家一樣。

    哪怕在神界待了近萬年之久，都沒有讓白柔有這種眷戀與家的感覺。

    或許她一直想回的家，應該是這一處小院落。

    白柔自己先舀了一口魚湯，鮮美之際還有點辛辣的味道，是白柔喜歡和熟悉的味道。

    離醉又拿起全掌握住勺柄，他握劍時的風姿颯爽與握勺的笨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白柔看不下去了，便上手握住了他的手，見離醉不解的目光投來，白柔解釋道：

    “勺子要這樣拿……”白柔一邊說一邊將離醉的手指掰開，只讓他用拇指和食指握住勺子，“這樣，是不是好拿多了？”

    離醉點了點頭，舀起一口湯。

    鮮甜混合著辛辣的味道入口，讓他眉頭一蹙，不由得哈了口氣，粉紅的舌尖抵著牙齒，他望著白柔的神色竟有幾分委屈。

    “……你幹嘛這麼看著我？”白柔還是第一次見離醉露出這樣的表情，讓人有種想要狠狠欺負他的慾望。

    離醉的喉結滾了滾，抿了抿薄唇，道，“味道很怪。”

    白柔悶笑，“哦？怎麼個怪法？”

    “好吃又難吃。”離醉墨澈眼眸撲閃著，“甜又……”

    或許他還不明白辣要怎麼說，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說不出這個形容詞，最後他用了一個字來形容，“疼。”

    甜又疼？

    這是什麼形容……

    看著白柔也跟著皺起了眉，離醉還以為他這樣說她精心做好的飯食她傷心了，於是趕忙道：

    “就、就只有一點點疼而已，比起之前受過的，不足一提，也能接受。”

    白柔又笑了起來，指著奶白魚湯裡的紅色片狀物說，“這個叫辣椒，給食物增添風味的，吃起來會辣辣的，你可能不習慣，不過沒關係……”

    白柔早就準備好了另一個砂鍋，這個是沒放辣椒的，又重新舀了一碗給離醉。

    “你吃這個吧。”

    離醉舀了一口，吃起來果然不疼了，不過她竟然爲了照顧自己的感受多煮了一份嗎？

    “筷子你應該也不會用吧，今天你就先拿勺子吧，等明天我再教你怎麼用筷子。”

    離醉看著白柔指尖兩根又細又長的東西，他見過這個，之前那些捉妖師吃東西時就是用這個挑起食物的。

    但他們給自己的食物都是直接丟在地上的，他也不需要用這個挑起來，直接用手會更方便。

    吃完了飯白柔將東西端回廚房，發現離醉一直在身後跟著自己，她問道，“怎麼了？”

    離醉沒說話，就這麼看著她。

    但白柔卻聽到了他內心裏的嘀咕，他不知道白柔買下他的目的是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這讓他很不安。

    “小九，你吃了我做飯也不能白吃……”

    終於要來了麼？離醉心頭一緊，她前面對自己的這些好都只是鋪墊，她會讓自己做什麼？

    是讓他趴在地上學狗叫，還是選擇用不同的刑具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又或者把他當做撈金的工具，讓他去委身於人……

    然而白柔接下來說的話卻讓他意想不到。

    “你把碗洗了吧，還有廚房收拾乾淨，你不用怕你做不好，我會在一邊教你的。”

    就……只是這些嗎？

    白柔發現離醉一動不動，還以為他是不願意，結果下一秒他便點了點頭，朝著自己走來接過碗筷。

    “我能做好。”

    離醉信誓旦旦地說道，彷彿這是一項十分艱鉅的任務，而他已經下定好了決心。

    白柔在一旁監督離醉，告訴他水在哪裏打，要怎麼洗碗才洗得乾淨，髒水倒在那裏，廚房的用具放在哪。

    等一切都收拾乾淨後，又領著他去洗手，離醉就像是個聽話的孩子，白柔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這種任她支配的感覺還真是讓白柔感到新奇，雖然在萬魔宮離醉也會聽她的話，但他總是高高在上，哪怕能夠聽到他的心聲也很難搞懂他到底在想什麼。

    面前的少年就不同了，他雖然從汙泥中出來，心思卻乾淨澄澈。

    只要稍微給他一點甜，他就能乖得像是隻家養的貓。

    到了晚上，白柔看著自己那張狹窄的小床陷入了沉思。

    她也不知道昨天是怎麼和離醉一起擠在上面睡著的，昨天那是沒辦法，但孤男寡女躺在一張床上總歸不好。

    離醉似乎是看出了白柔的困擾，主動指了指冰冷的地面，“我可以睡地上。”

    窗戶這會兒還沒關，入夜的冷風從窗戶裡透進來，如今已經入秋，離醉昨天還發了熱，要是生病就得不償失了。

    白柔將自己的棉被拿下來給離醉鋪在了地上。

    離醉不解地看著她，白柔說道，“夜裏冷，你彆着涼了，明天我去買一張床給你，今天就委屈你睡這裏了。”

    燭光燁燁，離醉一雙墨黑色的眼珠猶如寶石般炯亮，他望著白柔，沉聲道，“謝謝……”

    就連白柔也不禁感嘆，好漂亮的一雙眼睛，可後來這雙黑色的眸子終究還是被鮮血染紅，不復往日光彩。

    深夜，白柔躺在床上，離醉宿在地上，二人都沒有睡意。

    白柔轉過身，發現了離醉正直勾勾地望著自己，白柔眨了眨眼睛，離醉也沒有迴避的意思，甚至望著她的臉出了神。

    白柔輕咳一聲，“你幹嘛一直看著我？”

    離醉的視線偏移了一瞬，又轉回來，“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