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矖臉色蒼白，雖然他隱隱的猜出了一些端倪，但是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比他想象的更加殘酷。

    晏鹿將手中的茶盅放到紅檀木桌上，“不過萬年的時光過去，隨著他魔氣的增強，這種情況也有所好轉，你也不必太過於擔心。”

    “萬年難捱的痛苦時光，哪裏是一句兩句話就說得清楚的。”

    白矖微微閉了閉眼，當年他們三人同行，勢必要鑿出一個新的魔界。

    但後來白矖中了咒術，晏鹿也失蹤了上千年，離醉當上了魔尊。

    萬年時光匆匆而過，三人再次重聚，卻也再也回不到從前的雄心壯志意氣風發。

    經歷了這麼多，他們的心境早就有所改變。

    白矖望著雲淡風輕的晏鹿，只覺得他變得比離醉還要讓自己覺得陌生。

    “那魔界的封印……又是因為什麼？”白矖問道。

    “那群老東西釋放出的毒咒非同小可，若是因此同魔界的出口流入其他五界，那麼整個六界勢必會生靈塗炭。”

    晏鹿收斂了笑意，眸色漸沉。

    “迫不得已之時，便以命為媒，在整個魔界降下了鎖界封印，阻止了毒咒的擴散，但魔界之人再也無法往返其他五界，永遠都只能待在魔界。”

    白矖神色凝重，“以誰的命？”

    “你覺得呢？”

    白矖嘆了口氣，懊惱地抓了抓頭髮，從喉間溢位一聲苦笑，“對不起……都是我太不小心了，要是我沒有沾染上毒咒，就能夠為你們分擔一些。”

    “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而且現在魔界已經比當初好上太多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但是那些老魔物還沒有死絕，他們依舊躲在暗處，隨時想要回來報復。”

    晏鹿挑了挑眉，“那就不是我們需要關心的了，離醉好歹做了這麼多年的魔尊，自有分寸。”

    深夜已至，月色在陰雲的遮蓋下忽明忽暗。

    今夜無論對誰來說都是一個不眠之夜。

    離醉輕手輕腳地回來時，白柔閉上眼睛裝睡，離醉生怕吵醒了她。

    白柔能夠感覺到身邊之人傳遞過來的寒氣，便不難猜出他剛纔去做了什麼。

    那樣冷的池水，對身負枷鎖的離醉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甚至冰封還能夠緩解他的痛楚，但麻痺過後，是更深徹的痛苦。

    離醉今夜又被夢魘纏身，那些死去的亡靈依舊不肯放過他，他們拼命地想要拉離醉一起下地獄。

    殊不知，地獄對於離醉來說，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救贖之地。

    但地獄裏沒有她的身影，所以爲了白柔，他便不能鬆懈半分。

    清晨，白柔翻身時，依舊不見離醉的身影，印象中的離醉總是起得格外早，也不知他每日這個時候都去做什麼。

    白柔昨夜沒有睡好，因為離醉的呼吸聲一直都有些起伏不定，讓她覺得奇怪。

    白柔獨自用了早膳，剛吃完，便看見離淼淼朝著自己的房間走來。

    白柔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不知道這小傢伙又想幹什麼。

    “喂，醜……”離淼淼說到一半，又把話吞了回去，“白、白柔，你要帶著我父君去哪裏？”

    “怎麼？你也想去嗎？”白柔看著離淼淼氣鼓鼓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要治治他。

    離淼淼嘁了一聲，“誰知道你這個女人心裏打的什麼鬼主意，我當然要一起去，說吧，去哪兒？”

    “你既然那麼想知道直接去問你父君不就得了？”白柔揮了揮手，讓紫涵將早膳的盤子撤下去。

    紫涵瞄了一眼離淼淼，只覺得這會兒房間的火藥味兒極重，她趕忙收拾盤子退了出去。

    【醜八怪，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吧，居然讓我去問父君，他會告訴我才……】

    離淼淼想到一半，忽然想到白柔能夠聽到自己心裏在想什麼，白柔這會兒也似笑非笑的望著離淼淼。

    “你父君既然不告訴你，就是不想讓你去啊，那你還是別摻和了，小心惹他生氣。”

    離淼淼一聽，心裏就更加氣憤了，偏偏他心裏想的什麼白柔還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不管，我也要去，你帶著我一起去！”

    白柔纔不想慣著熊孩子，她歪了歪頭，道，“憑什麼呢？你那麼不喜歡我，我幹嘛還要帶你去？”

    “你……我……”離淼淼藍色的水眸直冒火，他抿了抿唇，“你這個神界來的壞女人，定然是想謀害我父君的，我不會讓你得逞！”

    白柔微微怔了怔，自從她知道離淼淼也有讀心術，就格外小心不敢暴露心裏的想法，沒想到這孩子竟然一語成讖了。

    但是離醉哪是那麼容易就謀害成功的，白柔苦了苦臉，簡直任重而道遠嘛。

    “你要是真的想去，也不是不行……”

    離淼淼眼睛亮了起來，隨後看著白柔那狡黠的神色，便又冷哼一聲，“你在打什麼鬼主意，說吧，你想要什麼？”

    “我要……”

    白柔來到離淼淼跟前，彎下身在他耳畔說道，“沈雲妙的命。”

    離淼淼聞言著實怔了一下，他詫異的望著人畜無害的白柔。

    【你還真是個惡毒的女人。】

    【你說錯了，我的惡毒比不上沈雲妙的十分之一。】

    【公平交易童叟無欺，而且我和你父君馬上就要出發了，過時不候哦。】

    白柔說著便轉身想去換件衣裳，結果還沒走兩步就被離淼淼叫住了。

    “站住。”

    離淼淼瞪著白柔，肉色的唇又吐出兩個字，“成交。”

    離淼淼從白柔的房間裡出來時，剛好撞見離醉回來，這個撞還是個動詞，離淼淼壓根沒有看路，直接撞到了離醉的身上。

    “啊……”離淼淼抬頭一看是離醉，急忙行禮，“父君。”

    離醉“嗯”了一聲，先是瞥了一眼寢殿，隨後問道，“你來這裏幹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想來看看……”離淼淼頓了頓，然後從牙縫裏擠出那個字來，“娘。”

    “哎！”

    白柔遠遠地應了一聲，還從窗戶間露出個小腦袋，“乖兒子，一大早的就來給娘請安了，娘真是太高興了！”

    離淼淼聽到身後那得意的聲音，頭頂的青筋直跳，偏偏離醉威壓在上，他還無法發作。

    白柔又添了一句，“離醉，你別那麼嚴肅嘛，把淼淼都給嚇著了。”

    “淼淼，你真的是來看你孃的？”離醉聽到白柔這麼說，語氣也變得歡快了些許。

    離淼淼咬著下唇，點了點頭，“是，孩兒是來看孃的。”

    離醉薄唇勾起一個笑意，伸出手摸了摸離淼淼的頭，“嗯，乖。”

    離淼淼強撐起一個笑容，心裏卻用最大的聲音喊道：

    【醜八怪！你纔不是我娘呢！少在那鳩佔鵲巢！】

    白柔一隻手撐在窗戶前託著腮，也在心裏回覆道，【小兔崽子，有本事你當著你爹的麵直接說出來啊，在心裏嚎算什麼好漢，還是說你不想跟著去了？嗯？】

    【你……哼！我們的交易還作數，你不許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