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老爺子醒了。

    他的眼神恢復了些許清明，遍佈溝壑的臉，多了一些血色。

    眼神看過來，落在陳飛的身上。

    似有千鈞之力。

    “你就是老道的徒弟吧？你師傅他身體怎麼樣？自從上次九華山一別，那傢伙竟然十多年沒登過我的家門。”

    老人家捂著胸口咳了兩聲，小女傭急忙上前。

    幫助老人撫背順氣：“爺爺，您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

    林海又咳了兩聲，纔回答孫女的問題：“剛纔我聽到你說要把飛兒趕出去？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你明知道他是你的未婚夫，你還這麼作弄他，你心裏可有我這個爺爺？”

    林邀月癟著嘴，忿忿地摘下臉上的面具：“爺爺，您平時總說道長的弟子有多厲害多牛，依我看，也不過如此嘛！”

    “他連我都沒認出來，剛纔在花園裏，還非禮我！依我看，他能救醒您，完全就是誤打誤撞！”

    林海氣得手抖啊抖，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孫女。

    又捨不得真的下手打她。

    一旁的陳飛忽然開口了：“林小姐，你真以為我沒有認出來你嗎？”

    “在花園裏，你不小心摔倒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女傭了。”

    看著男人眼裏的嘲弄，林邀月覺得智商深深地被侮辱了：“不可能！你壓根就沒認出來我，你現在這樣說，不過是想挽回一些顏面，我爺爺信你，我可不信你！”

    陳飛用一種看傻瓜似的眼神。

    瞟了一眼林邀月。

    接著伸出手，指尖粘著一小塊組織：“你做面具的火候還差了點，這種樹脂凝膠，對面板的傷害很大，而且你還在裡頭加了明礬。”

    陳飛故意頓了一下，欣賞著林邀月精彩萬分的臉色。

    這才慢悠悠補充道：“我們打個賭，最晚到今天下午六點，你的臉上，T型區，一定會冒痘，而且不到一週都消除不了。”

    聽到會冒痘痘。

    愛美的林邀月再也受不了了，急忙將臉上的殘餘妝容撕扯下來。

    就著臥室內的清水仔細洗起了臉。

    林海看著這一幕，笑著搖了搖頭。

    接著轉過臉，對陳飛解釋道：“好孩子，邀月是有些頑劣，都是被我寵壞了，你不要跟她計較。”

    “好在我們很快就是一家人了，等我身體再好一點，我親自給你們主持婚禮！”

    陳飛聽得眉頭微皺。

    正想開口婉拒。

    還在洗臉的林邀月，像是被踩著了毛的貓似的，急得站出來反對：“爺爺，我不要這麼早就嫁人！”

    那張清秀的臉轉過來。

    圓圓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天然的紅唇。

    整張臉無比精緻，是那種天然的美人。

    尤其是她的眼尾，有一點點上翹，勾勒出幾分多情的弧度。

    陳飛不由自主多看了幾眼。

    少女還在反駁：“爺爺，我還小，我還想多多地陪著你，你不要把我嫁出去嘛，好不好？”

    林海揮揮手，本來想嚴肅的臉。

    對上孫女撒嬌的面容。

    愣是嚴不起來。

    只得在口頭上象徵性地訓斥兩句：“你都多大了？還不嫁人？我們家不養閒人！”

    “爺爺爺爺。”林邀月扯掉礙事的圍裙，撲過去拉著老人的手，眨巴著眼睛祈求道，“我不是閒人啊爺爺，你忘啦？我已經拿到醫學博士的位置啦，我能跟哥哥一起做事，可以幫你和爸爸分擔啦！”

    老人面容漸緩。

    陳飛見狀，急忙趁熱打鐵：“老太爺，其實我這次下山，也是想要跟您商量一下退婚的事，我跟您孫女都沒有要在一起的意思，不如就把婚事退了，這樣大家都開心。”

    林海聽到這些，眉頭皺得老高。

    他看著陳飛，眼神不怒自威：“你們的婚事，是我和老頭子一塊兒定下來的。你們要退婚，是想把我變成那種不講信用，無情無義的人嗎？”

    陳飛急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個，其實是我，我還不想那麼早結婚，好男兒志在四方，事業未競，何以為家？”

    林海聽得開懷大笑，拍了拍孫女的手背：“好一個事業未競，何以為家！邀月，爺爺沒有看錯人！嫁給陳飛，絕對是你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林邀月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爺爺！我不嫁！我還小，我不想嫁人！”

    孫女的表情不似作偽。

    再看陳飛，似乎也是滿臉不贊同。

    林海眼珠子一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掉了身上的銀針！

    嘴裏嘟囔著：“不治了！不治了！老頭活了這麼大歲數，就這麼一個心願，竟然都完成不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林正山正好端著藥進來。

    見到這一幕，大吃一驚。

    他急忙放下藥，捉住老爺子的手：“爸！你這是幹什麼？”

    林海閉著眼，一副老小孩的模樣：“你別管我！邀月這丫頭說不嫁就不嫁，我要變成忘恩負義的人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陳飛在一旁，也有些著急地勸道：“老爺子！婚事可以慢慢商量，可你不能這樣啊，隨意拔了針，會有生命危險的！”

    一旁的林邀月眼神一縮，內心天人交戰。

    林海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

    見到孫女的模樣，更加賣力地表演：“謝了賢侄，可是我有生之年看不到我最大的心願完成，活著也是行屍走肉，還不如一走了之！”

    “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我瞭解！可我老了，我接受不了啊！與其讓我揹着這種良心債，還不如早點下去！”

    雖然知道老爺子表演的成分居多。

    可是陳飛依舊招架不住。

    再看林邀月，那張小臉都憋紅了。

    顯然是想拒絕，卻又不敢再忤逆老人家。

    陳飛只得清了清嗓子：“老爺子，我們不退婚了，我們倆先處處看，成嗎？”

    林邀月聽到這裏，抿了抿唇，保持著沉默。

    見孫女沒有反對，林海立刻停止哀嚎。

    林正山也笑著端來了藥：“好了爸，兩年輕人都沒意見了，你現在可以好好喝藥了吧？”

    “整個林家還指望著你呢，你可要好好保重身體！”

    林海笑著點了點頭。

    正要接過藥碗。

    突然，他眉頭一皺。

    一隻手顫抖了兩下，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彎腰。

    猛然噴出了一大口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