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有什麼好放棄的
“你都已經與天爭為自己奪命做到這一步了,現在有什麼好放棄的?”
景顏眨了眨眼睛,輕聲開口。
她看著躺在床上仍然有些愣神的呂志清,只是慢慢思索著,將自己的話說給他聽。
“有些人能考滿分,是因為滿分已經是他能拿出來的最好成果,而有些人的滿分,只是因為試卷就這麼點分。”
“你的努力和天資都讓我感到十分的敬佩,我覺得你應該是後者,天才不僅僅是天賦,更重要的是努力。”
她鄭重的看著呂志清,神色之中倒不帶半點弄虛作假之意,滿眼誠懇。
偏偏就是這樣的眼神,突然的好像在呂志清的身上刺了一下似的,他不敢再與景顏對視,將腦袋轉到一旁,視線幾番躲閃,咬著牙關,好似這樣就能夠自我寬慰。
“你我都是寒窗苦讀爬上來的人,現在的大學和機會都均等的分給了我們每一個人,這就是我們存活到現在最好的事情。”
景顏仍然在看著他,尤其注意到他那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也默默的有所安心。
面對這種極其自傲又自強的人,景顏還生怕自己一時半刻的說錯了,什麼話惹得他不痛快呢。
“可是你的運氣就比我好多了,你現在被這麼多好的導師環繞著,他們都欣賞了,而且你還有漫長的歲月。”
呂志清尖銳的開口,語氣中甚至裹著連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酸澀。
誰能夠有景顏這麼好的運氣呢?
進入醫學系就敢誇下海口要為重病的老爺子治病,甚至還敢跟教官搶男人,學校裡沸沸揚揚傳的都是這個人大膽的作為。
哪怕是到了學校外面,她的書吧,仍然是在周圍最火熱的店鋪。
這麼一個生來就十分耀眼的人,是他窮其一生的努力都無法超越的。
他甚至都不明白景顏這種人的存在,究竟有什麼意義,是對他這種一生碌碌無為的人的打擊嗎?景顏驟然聽到這樣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眼角卻有淚水滾落。
尖銳的笑聲,讓呂志清聽起來刺耳至極,他甚至過分難堪地把枕頭朝著景顏摔了過去,尖聲開口:“笑笑笑,笑什麼笑,你在笑我的難堪與無能嗎?”
柔軟的枕頭砸在人的身上,並沒有多少疼痛,但景顏還是止住了笑聲:“我所做的每一步都只是不得不做,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想要活下去,這些只是我存活的必要條件罷了。”
“是嗎?那你的存活可真是有夠奢侈的。”呂志清想到那個書吧所能賺取的那些收益,語氣更加陰陽怪氣了些。
他就是見不慣景顏這樣的好。
“我建議你還是找學校的老師掛一個心理科,好好看看你這過分扭曲的內心吧。”景顏只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她還以為自己說的那些話,多少是有點用處,可是用到呂志清這樣的人身上,真真是浪費時間。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既然知道你要死了,那就按照你覺得對的方式活吧。”丟下這話,景顏便沒好氣的直接就走了。
呂志清臉上的那點點紅潤慢慢的退了下去,他就這麼靠在床上,好像終於有了一些殘存的神思,看著景顏的背影,下一次如果景顏過來的話,他一定要讓景顏教一教他。
在病情不發作的時候,呂志清還是很健康的,一晃眼的功夫,他就真在醫院躺了一個月。
景顏雖然經常會出現在這裏,但她的時間十分寶貴,而且大多數時候都被朱教授和鄭平江帶著一起去觀摩各式各樣的手術,說是天之驕女全然不為過。
“軍訓結束,我才終於看到你這位大忙人,還真不容易啊。”呂志清看到姍姍走來的景顏,嘖了一聲,言辭之中卻隱約有一絲挖苦的意思。
“我看你是在這躺的時間越來越長,腦子也是越來越不清醒,我做事難道要向你彙報嗎?”景顏毫不客氣的反駁。
自從那天之後,她也沒了要和呂志清在談心的意思,這麼一個行屍走肉,也只能讓他就先活著。
“你說我現在能做什麼?”呂志清就好像沒有覺察到景顏的厭惡,直截了當的追問,眼神透出淡淡的茫然。
他現在就是數著日子去等死的人,有什麼辦法能活得更加充足一些呢?
“不聲不響的死,是一種選擇光輝而偉大的去世,也是你自己能夠做主的。”景顏稍微冷靜了一點,冷聲開口。
“起碼你在醫院躺了一個月,病情也沒有復發的樣子,你完全可以去準備一些隨身攜帶的藥,然後繼續做你的事情。”
“平時不要劇烈運動,少油少鹽,吃東西的時候更注意一點嘴巴,注意休息,你會活得比其他人更好。”
景顏毫不客氣地說出了一長串自己的見解。
呂志清靠在那裏又點了點頭,他這會兒才終於願意分給景顏,一抹和善的眼神笑了笑:“我還以為你和外面那些人都是一模一樣的貨色。”
大約是想到了自己曾經見過的那些天才,呂志清扯了扯唇角,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如今再看景顏時,情緒倒比之前更緩和了幾分。
“我也只是一個會努力的普通人,只是運氣比你好一點,不至於熬壞身體。”
景顏坦坦蕩蕩的坦白自己的身份,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斤兩,不會去妄想那些不可能之事。
下午,景顏是要上課,不會留在這裏,可是在她臨走之前,呂志清卻很複雜的問了一個讓她困惑的問題:“你和你的愛人難道就要一直這樣嗎?”
景顏單手支著腦袋,看著前方各個不同的藥材名,朱教授的溫和講解之聲隱約在耳邊,可又像是從天外傳來的。
他的心都已經飄出去了,情緒自然就沒有那麼好。
“看起來我們的景顏同學在課上有了不少新的見解,是在想什麼呢?”
朱教授冷冷的開口提問,瞬間就收斂了所有笑容。
他願意對景顏好,可是在真正授課的時候,他也是一個十分嚴厲的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