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宮殿的生活比人們想象中要好得多。

    每個人都可以憑著金屬身份牌，每一日前往自己屬於的小組去領取食物和飲水。

    地下宮殿不知從何時開始，在夜晚開始有數不清的燈亮起來。

    人們不知道這些能源從何而來。

    一開始只是電燈，後來是冰箱，空調，電視，電腦等等傢俱。

    這宮殿裡有的東西，比眾人想象中要多得多。

    所有人的生活開始恢復正常，不再需要帶著緊迫的神經入睡，不再需要將腦袋系在褲腰帶上逃命，不再需要去討好任何一個討厭的人。

    他們可以是自己，可以當一個好爸爸，一個好長輩。

    人類快要丟失的美德重新出現。

    桃花源般的世界，人們無比滿意現在的日子，只是偶爾會懷戀曾經一抬頭就能看見的藍天。

    *

    蘭九並沒有在那一場隕石雨中撿到什麼驚天的機遇。

    那一塊隕石，最後也不過是被系統改造成了能源。

    地下宮殿的設計者絕對是個人才，地下宮殿每一處的空間都被利用到極致。

    蘭九看著那一間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的房間，再一次感慨。

    蘭九：“系統，幫我最後一個忙，咱們就可以告別了。”

    聖母系統聽完蘭九的要求，並未拒絕。

    ......

    住在地下宮殿前部分的人生活無憂無慮，但生活在稍微靠後區域的人卻每日每夜都能聽見奇怪嘶吼的聲音。

    那聲音像極了喪屍。

    這一日。

    胖子吳勇剛要入睡，那一陣一陣的嘶吼聲又開始了。

    真是奇了怪了。

    他都已經到了地底下這麼深的地方居住，怎麼可能還會聽見喪屍的聲音呢？

    胖子吳勇下來的晚，被分配的房間也比較靠後。

    之前一直在幫阿亮找周姨他們，現在到了這裏倒是不用找了。

    每一個人住在哪裏，和誰一起住，都在巡邏者那裏清清楚楚的登記著。

    也不知道周姨他們現在是否已經與蘭九見到面了。

    說來奇怪，吳勇居然不記得自己在基地門口曾看見過蘭九。

    但根據趙俊和阿亮他們的說法，當時蘭九就在趙俊的身旁。

    吳勇覺著大概是自己當時餓的狠了，纔沒有注意到蘭九。

    其實是因為天道在故意降低蘭九的存在，但吳勇不會知道。

    而現在，天道似乎也撿起了被祂丟失太久的公平。

    “吼——”

    吳勇捂住耳朵。

    靠。

    又開始了，這他媽到底是什麼怪物。

    吳勇一時間想起很多怪誕傳說，不是說，地下生活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生物麼？

    會不會.....

    “吼——”

    吳勇用枕頭捂住耳朵，真是要瘋了。

    翌日。

    忍受多日的吳勇還是找到了自己所歸屬的小組負責人。

    這是一位新上任的巡邏者，名牌上寫著韓嘉若。

    那男人臉上有一一塊明顯的胎記。

    吳勇向韓嘉若說了自己這麼多天苦惱的事情。

    韓嘉若只說後方住著許多病人，卻沒有正面回答宮殿後方究竟住這些什麼病人。

    最後韓嘉若給吳勇調整了房間。

    吳勇搬去了新房間，他再也沒聽見過那奇怪的嘶吼聲。

    只是，依舊好奇宮殿後方究竟住著誰呢？

    *

    沒過多久。

    巡邏者手裏開始拿著一些在末世之初就已經預設死亡的名單挨家挨戶的問。

    吳勇也被找到了。

    “曾經住在海城一品苑小區七棟三單元的吳秀芬是你親人麼？”

    吳勇剛開啟門就聽見巡邏者的問話。

    吳勇不明所以，但還是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巡邏者接下來的話，吳勇覺得自己彷彿出現了幻聽。

    “明天傍晚，你去宮殿後方接一下吳秀芬。”

    吳勇愣住想要拉住巡邏者多問幾句。

    可巡邏者已經趕往下一戶人家。

    吳勇回到屋裏，人都傻了。

    什麼叫接一下吳秀芬？

    他媽媽在末世之初就被感染了喪屍病毒了啊......

    吳勇沒捨得親手殺了已經變成喪屍的媽媽，也擔心她被別的異能者殺了。

    只好將媽媽藏在了家裏，自己則去了當時海城唯一的基地尋求保護。

    後面，他幾乎再沒有見過媽媽。

    他都以為媽媽已經.....

    而現在，卻有人通知他，讓他傍晚去接他媽媽。

    吳勇心不在焉的度過了白日，在傍晚即將來臨之際，吳勇迫不及待的趕去了宮殿後方。

    吳勇到了才發現，數不清的人站在宮殿後方門口。

    宮殿後方的大門開啟了。

    大門剛一開啟，濃烈的腐臭味一瞬間撲面而來。

    裡面有許多衣衫破爛的人群。

    一直居住在宮殿後方的他們臉上是難以置信的喜悅和震驚。

    這一刻，守候在大門口的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原來第一天進入基地時，喇叭中所說的宮殿後方居住的病人就是已經感染喪屍病毒的人們。

    喜悅，激動，尖叫，哭泣。

    一時快要掀翻屋頂。

    吳勇在人群中也找到了媽媽。

    “媽！我在這兒！”

    *

    系統幫了蘭九最後一個忙。

    給宮殿後方的所有喪屍輸入治癒良藥。

    治癒良藥是蘭九之前就抽到的，那些喪屍是蘭九在當初悄悄轉移的。

    宮殿後方門口感人的一幕幕，讓聖母系統對宿主有些刮目相看。

    聖母系統：“宿主，你居然會幫助喪屍，這不是你的任務。”

    “宿主，你真的有所改變了。”

    蘭九：“你真這麼覺得麼？”

    聖母系統遲疑的，緩慢的點了點頭。

    它現在已經有頭了。

    它照著宿主的模樣，塑造了一個人類的形象給自己。

    仔細看的話，與縮小版的蘭九有七八分相似。

    蘭九沒有繼續說話。

    她只是覺得，被放棄的人應當有一次重新回到相同起跑線的機會。

    ......

    聖母系統離開了。

    與宿主蘭九解綁後，又踏上了新的旅程。

    它還給自己取了個人類的名字，它現在叫小九。

    小九在等待主系統稽覈報告的過程中，給它分配的宿主也下來了。

    “聖母系統001下一任宿主：姜曼

    丞相府千金，囂張跋扈，草芥人命，拋夫棄子，禍亂朝綱，生靈塗炭。

    罪惡值：S。”

    又是一個“S”.

    蘭九也是“S”等級。

    蘭九是因為當時被迫分配的，這一次的宿主卻是聖母系統001主動要求的。

    上一個任務，是它第一次帶著宿主成功完成任務。

    它獲得的獎勵比之前所有的加起來都多。

    聖母系統001被蘭九開啟了思路，也許它不應該總是小心翼翼的要求主系統給它分配罪惡值較低的宿主。

    而是去大膽的挑戰一些罪惡值較高的宿主。

    但似乎罪惡值越高，越被天道厭惡。

    聖母系統也不知新的宿主是個什麼模樣。

    正當系統思考時，主系統關於上一個任務的稽覈下來了。

    “任務完成度：百分之百。

    宿主改造完成度：0！改造失敗！

    條件補充：所有任務全程必須由宿主主導完成。

    榮譽稱號：氣運搶奪者，天道厭惡者，偽神。”

    聖母系統：.......

    嗚嗚嗚，別罵了。

    罵了也不改，略略略。

    蘭九說了，利益至上，其他都是浮雲。

    聖母系統已經被蘭九帶歪了，它自己估計不知道。

    也不知道聖母系統和蘭九，他們是誰改造了誰。

    *

    慶陽朝，丞相府。

    姜曼坐在梳妝鏡前，聽了丫鬟的耳語。

    嗤笑一聲：“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姜曼看著銅鏡中花容月貌的女人，銅鏡中的女人神情倨傲，冷豔極了。

    她端正了坐姿，溫婉一笑，銅鏡中赫然還是那個名冠京城的第一美人。

    梳妝完畢，搖曳生姿的美人正了正耳邊的珠釵。

    姜曼：“走吧，去瞧瞧那個滿嘴仁義道德，高喊人人平等的一朵奇葩。”

    姜曼帶著丫鬟隨從，穿過珠簾走廊，路過滿塘荷花，來到了聽風亭。

    那裏有一廚娘裝扮的女子，正被壓著跪在地上。

    姜曼彎腰側過頭，看清了那女子的模樣。

    姜曼捏著手帕，在空中揮了一下，似乎是覺得晦氣。

    姜曼：“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樣，為何在我府上當一個廚娘？”

    旁邊立馬有人答道：“稟報小姐，廚娘名為程鹿，半月前報名了府上的廚娘。”

    “程鹿廚娘廚藝精湛，想法奇妙，做出了許多為人稱奇的食物。”

    “前幾日，廚房裏燒火丫頭被發現偷了廚房裏的東西，按規矩，應當歸還十倍銀錢後，斷手之刑後，再交給衙門審判。”

    “但程鹿廚娘爲了替那丫頭說情......”

    姜曼微微抬手，那人及時停了到嘴邊的話。

    姜曼覷了他一眼，“你倒是為這廚娘說話。”

    但這一句話，那小廝就已經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姜曼蹲下，和那名叫程鹿的廚娘平視。

    這廚娘倒真是人如其名，有著一副小鹿般楚楚可憐的容貌。

    姜曼用那染著粉色水晶指甲的手挑起廚娘的下巴，溫柔的問道：“是你說的眾生平等？”

    程鹿厭惡的瞪了一眼，甩開腦袋，並不答話。

    程鹿從現代穿越到這裏後，仗著一身好廚藝，暫時還混的還算順遂。

    她也聽過姜曼的名號，京城第一美人，護國少將軍的未婚妻，丞相府的千金。

    這些數不清的名頭，讓程鹿直接晃了神。

    她的好廚藝，似乎不能讓她與姜曼並提。

    但程鹿自認自己沒有任何齷齪心思，進丞相府也不過是因為這裏薪水高。

    只是在聽到一直與自己一同做工的燒火丫頭要受斷手之刑時，挺身而出說了幾句話罷了。

    就那幾句話，竟然就將她壓著跪在這裏一整晚。

    是個人都有些脾氣的。

    何況，程鹿這人其實還真沒有受過什麼苦難。

    程鹿在姜曼輕視的舉動下，徹底窩了火。

    程鹿的行為，將身旁圍著的一眾丫鬟小廝驚的不知手腳該怎麼放。

    要知道，他們是府上的奴隸，主子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他們的命運。

    沒有人會這般對自己的衣食父母。

    姜曼面上的笑容不減，端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只是嘴邊的話可不那麼溫柔。

    姜曼站起身，後退半步，“三十仗，打完扔進窯子裡。”

    程鹿被身強力壯的護衛抬在木凳上，結實的木棍被人從倉庫裡取了出來。

    這一刻，程鹿才意識到，自己將要面對什麼。

    心中慌亂不已。

    她以為最多就是丟了廚娘的工作，怎的還要捱打？

    程鹿喊助姜曼：“姜曼！你不能打我！”

    “我又沒有犯錯！”

    然而，姜曼不知何時早已離開。

    可是，哪裏有人會理會她呢？

    程鹿慌張的看向那個燒火丫頭，她卻躲在人群中，一聲不吭。

    更沒有要為程鹿出頭的意思。

    *

    姜曼去給自己祖母請了安，又給將軍府的夫人回了信。

    接著又審了一遍今日的賬目，罰了一些吃裏扒外的東西。

    回到自己寢殿時已經是傍晚。

    一進寢殿，姜曼就脫去了繁瑣華麗的裝扮，一身素衣躺在躺椅上。

    身邊的大丫鬟五月說著今天姜曼走後發生的事。

    “小姐走後，那廚娘嘴裏不乾不淨的說了很多混賬話，但十仗後連喘氣都費勁。”

    “順著小姐的吩咐，已經將她扔進最亂的那一家窯子裡了。”

    姜曼品了一口今晚的甜點，皺眉道：“這不是一個廚子做的？”

    五月道：“之前晚間的甜點都是今日那廚娘做的，今晚.......”

    姜曼揮了揮手，“我還不至於因為一口吃的，後悔自己的決定。”

    五月：“是，小姐，這是今日你命令我記錄的。”

    姜曼接過一看，雙目含霜。

    那紙張上記錄的盡是今日廚娘程鹿的胡言亂語，上面寫著：

    “你們這些剝削的，吃人的奴隸主，遲早要完！”

    “人人生而平等，你憑什麼對我濫用私刑？”

    “我倒要看看，這被蛀蟲蠶食的高樓大廈何時倒塌！”

    “人民纔是當家做主的主人！你們算什麼東西？”

    ......

    姜曼被氣笑了。

    這廚娘倒是有些古怪，還有些沒腦子。

    姜曼：“這些話，還有誰聽見了？”

    五月：“就我們府裡的人。”

    姜曼：“看著點，別讓她在窯子裡胡言亂語，等她認清現實了，再把她接回來。”

    五月：“是，小姐。”

    ......

    入夜。

    月光如輕紗，給府裡蒙上一層曼妙的景色。

    姜曼看著窗外，心裏隱隱有些不得勁。

    人人平等？

    無疑，今日那廚娘的話給姜曼造成了一些衝擊。

    這理論實在荒謬。

    怎麼可能人人平等呢？

    人生來就有高低貴賤之分，這纔是姜曼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

    帝王為尊，丞相其次，三省六部，文武百官，士農工商。

    哪裏來的人人平等？

    真是笑話。

    姜曼笑自己大題小做，剛要躺在床上入睡，耳邊驟然響起冰冷的機械音：

    “聖母系統001竭誠為您服務.”

    “經檢測預判，宿主將會在未來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成為一名人人厭棄的人渣。”

    “希望宿主在本系統的監督下，能避免慘劇發生，從此一心向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