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她的動靜過大，裡面的人終於有了些絲反應。

    溫言心瞬間被提到嗓子眼上，她連忙喊道，“顧辰安。”

    被喊的人有了一點動作，扭頭朝她看了過來，看到滿臉是血的顧辰安。

    溫言情緒又一刻沒有繃住，紅著眼眶，看著他道，“你怎麼樣，能開”門嗎？

    她話還沒說話，裡面的人艱難地抬了抬他的手，落在車窗上，像是要幫她擦掉眼淚一樣，指腹就這麼從車窗上劃過，留下一條接著一條地血跡。

    終於，還是不能親手幫溫言擦掉眼淚，只能隔著車窗眼睜睜地看著她哭，最後，手還是無力地滑落下去。

    顧辰安說了一句，“快走。”

    “我不走了。”她沒法放下他就這麼離開，眼看著顧辰安又要重新閉上眼睛的時候。

    溫言揚手，“砰砰”地幾下拍打著車窗，一陣接著一陣，“顧辰安，你不能睡下去，不可以，我求你了。”

    “砰砰”又是幾聲，緊隨其後，“咔噠”一聲，被她死命拍打的車門，就在這一刻，突然有了響動。

    溫言哭泣聲一頓，恍然之間，看了一眼車門，見到車門居然出現了一條裂縫，她一下回過神來，她胡亂地摸了一下臉上的眼淚，一把拉開車門。

    車尾的熱氣一下朝她猛撲過來，像是頃刻之間，要將她一下吞入其中似的。

    卻不想，車內的人，一下從車裏往她身上倒下去，溫言身體一個踉蹌，摔在地上，僥倖避開那道直衝於天的熱浪。

    “溫言。”耳邊聲音響起，很是虛弱，溫言一下回過神來，看向兩臂艱難地支撐在她身邊兩側地面的顧辰安。

    溫言紅著眼眶，看著他。

    顧辰安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喜歡了我這麼久。

    最後八個字，顧辰安到底沒有說出來，他最終還是倒下來，倒在溫言身邊一側，用盡全身力氣，避開溫言的肚子，避免傷及他們的孩子。

    可縱使如此，也沒法阻止，鮮血順著溫言雙腿流下。

    腹部劇痛突襲而來，溫言手落在顧辰安的臉上，好半天才找回聲音，“沒關係。”

    閉上眼睛，眼淚順著溫言的眼角滑過。

    其實啊！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怪過他，真的從來沒有過，畢竟，這世界上，也沒有過一條規定，規定過，她喜歡他，他就必須喜歡她，所以，真的沒關係。

    不遠處，吵雜的聲音響起，然後越來越大，警車的聲音和救護車的聲音響起，一聲接著一聲的刺激著溫言的耳膜，然後無限地放大，最後徹底消失。

    四周很靜，靜的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她茫然地走在空蕩蕩地街道上，街道很是廣闊，迴音一聲接著一聲，恍然之間，她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

    她說，“媽媽。”

    溫言恍然地朝那道聲音看了過去，是個小姑娘，她蹦蹦跳跳地牽著顧老爺子的手，開心地朝她跑過來。

    “爺爺。”溫言看著顧老爺子恍然了一下。

    顧老爺子笑了笑，“我們溫言，辛苦了。”

    “爺爺。”溫言淚腺頃刻之間一下崩塌，眼淚盡數流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不知道剎車和方向盤怎麼就突然失靈了。

    “傻孩子，別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扛。”顧老爺子繼續說，“這是你能決定的了的嗎？”

    溫言無話可說。

    一邊的小姑娘仰頭看著溫言道，“媽媽，不要哭哦！哭溼了路，我不好跟著祖祖走了。”

    溫言後知後覺中，看向小姑娘，“寶寶，要去哪兒？”

    小姑娘衝着溫言開心地笑了笑，“媽媽，祖祖說，乖孩子是不可以給媽媽添亂的，媽媽我就不給你添亂了，以後我會和祖祖在天上看著你和爸爸。”

    “你也有跟著祖祖離開媽媽嗎？”溫言心如刀割地看著小姑娘。

    小姑娘開心一笑，露出和顧辰安一樣的小酒窩，看著溫言，“不離開，等到下次媽媽和爸爸還要我的時候，我在回來。”

    不要她，她就不回來，為難媽媽了。

    話音落下，小姑娘一下掙脫顧老爺子的手，小跑到溫言身邊。

    就在，溫言半蹲下身的時候，她胖乎乎的小手一下環住溫言的脖子，抱住溫言，“媽媽，寶寶愛你哦！”

    “寶寶。”溫言心口一痛，下意識地想要抱住小姑娘。

    可轉眼間，小姑娘就像是化成一縷煙一樣，一下從溫言懷中消失了。

    “不要。”溫言一下清醒過來，病房裏，有很多人，顧瑤，顧母，顧家的管家，秦時。

    後知後覺中，溫言眼神聚焦，看向顧母，挪動了一下唇瓣，後半天才吐出三個字，“顧辰安。”

    顧瑤“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沒等溫言反應過來，顧瑤一下撲進溫言的懷中，抱住她，“你和我哥，你們兩個是要把我們全家都嚇死，是嗎？”

    顧老爺子頭七都還沒有過，現在又發生這樣的事，是個人估計都沒法接受這種情況。

    手落在顧瑤腦袋上，溫言動作溫柔地摸了摸她的發頂。

    安撫顧瑤的同時，溫言紅著眼眶，看向顧母，“對不起，母親，我不知道，顧辰安，他。”

    “這事不怪你，這本來，就是他身為丈夫保護自己妻兒應該負的責任。”顧母哭過，這會兒眼皮腫的厲害，她又說，“更何況，你和辰安都是受害者，沒必要，把這件事往你自己身上攔。”

    顧家人永遠護短，天塌下來，也得護著自家人，溫言既已嫁給顧辰安，那就是顧家的人，所以，對於顧辰安保護溫言而受傷這件事，顧母無話可說。

    她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背後的人，揪出來，讓她付出該有的代價。

    溫言看向顧母，一時無言，好半天才找回聲音，“辰安，他。”

    “還在搶救，他爸爸和斯辰已經過去處理了。”顧母回。

    溫言垂下眼簾，想到剛纔做的那場夢，她手不自覺地移到小腹處。

    果然。

    這一次真的空了，空的徹徹底底。

    她和顧辰安的孩子徹底沒了。

    閉上眼睛，眼淚順著溫言的眼角一下滑落，耳邊，顧母的聲音響起，“溫言，孩子以後還可以在有，你現在應該做的，是振作起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