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兩秒，最終，溫言還是先一步停下車，不是因為捨不得撞上去，只是單純地覺得沒有意義。

    黑夜，馬路上，街道兩邊的路燈亮著，天空又下起了淅淅瀝瀝地小雨，車燈一閃一閃的。

    就這樣僵持了好幾分鐘，顧辰安先一步下車，迎著車燈，他跨過黑夜裏的濃霧，朝她走過來，最後停下。

    溫言在車裏做了一會兒，叩開車門，下了車，看著顧辰安。

    “怎麼了？”溫言笑了笑，看著顧辰安道。

    顧辰安目光落在溫言身上，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終於開口，像是隱忍了好久似的，開口道，“打算去哪兒？”

    “不知道。”溫言說的是實話，她的確不知道去哪兒，當然，她也沒想過顧辰安會開車追過來。

    從容地笑看著顧辰安，溫言回道，“你呢！你打算去哪兒？”

    顧辰安黑眸落在溫言身上，好半天后，他又開口說道，“既然不知道去哪兒，就跟我回家。”

    話音一頓，顧辰安又小心翼翼地補了兩個字，“好嗎？”

    這兩個字幾乎擊碎他身上所有的傲骨，骨頭碾碎在地，卑微如泥，潰不成軍。

    人生第一次看到顧辰安這個樣子，溫言挺意外的，她忍不住問道，“你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麼嗎？”

    他當然知道他在做什麼！

    他在祈求她的原諒，他在祈求她跟他回家，雖然，他不知道他到底哪裏做錯了，但是，只要她跟他回家，他都可以改。

    “我知道。”顧辰安回道。

    溫言笑了，“顧辰安，你能別自欺欺人，好嗎？”

    當初，說離婚的時候，他開始說的毫不猶豫，甚至都沒有給她一點緩衝時間。

    在知道她懷孕了，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初為人父的欣喜，而是直接讓她墮胎。

    最後在顧家長輩百般阻攔下，這個孩子好不容易留下了，他所做的不是，安靜地等著這個孩子的出生，相反，他做的卻是，讓她去做羊水穿刺檢查。

    這一切的一切，無一不是把她的自尊往地上碾。

    而現在，等到她對他的心完全死掉之後，他卻是讓她跟他回家。

    回什麼家。

    那個家？

    她有什麼家？

    沒有！

    以後，她的家，她自己給，不需要任何人給，更不需要顧辰安給。

    顧辰安看著她，他不知道她這句話從何說起，“什麼？”

    溫言收起臉上的笑意，“顧辰安，我現在真噁心你，真的，如果可以，我這輩子都不想在看見你。”

    話語涼薄如冰，頃刻之間，殺人於無形。

    顧辰安錯愕地看著溫言。

    溫言收回目光，一把拉開車門，衝上車，開車離開。

    就這麼毫不猶豫地消失在了顧辰安的視線範圍內。

    等到顧辰安在回過神的時候，那輛載了溫言的車，早已消失在黑夜中，沒在回頭。

    溫言開車去了酒店，入住酒店的時候，顧瑤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問她，“人去哪兒了？”

    溫言把酒店地址，發給顧瑤。

    顧瑤沒在說話。

    兩邊皆是沉默，許久之後，顧瑤問道，“溫言，你和我哥是不是沒有可能了？”

    溫言抱膝，坐在沙發上，透過落地窗，看向窗外的風景。

    霓虹燈閃速下，雨夜的風景裹了一層迷霧。

    這一迷霧一眨眼之間，就會把人一下拉入一個虛幻的夢境中，等到在抽身的時候，要麼就是遍體凌傷，要麼就是甘願繼續沉淪其中。

    可她不願意，一點也不願意。

    “對不起，瑤瑤。”溫言說，“我努力過很多次了，不過，這一次，我不想努力了。”

    “你是豬嗎？”電話那頭的顧瑤說道，“你又沒有幹什麼對不起我的事，為什麼要和我說道歉。”

    溫言聽到顧瑤的罵罵咧咧的聲音，突然覺得挺好笑的，當然也挺羨慕的，她羨慕顧瑤的灑脫，以及不拘一格。

    “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唄！”顧瑤又說，“反正，不管你和我哥怎麼樣，我都站在你這邊，誰讓你是我姐妹。”

    顧瑤的話很是豪爽，溫言聽了挺暖心的，她“嗯”了一聲，“謝謝你，瑤瑤。”

    電話那頭的顧瑤沉默了好一會兒，“不用謝。”

    她只是覺得可惜，可惜為什麼，一段還不錯的緣分，就弄成這樣了，這一刻，她真的很想告訴溫言，其實，她哥哥真的喜歡過她。

    可是，她知道，這話說了也沒用，因為溫言根本就不會相信。

    就算相信了，溫言也會給自己洗腦成顧辰安不喜歡她。

    畢竟，溫言這人的性格，有時候就挺惱火的。

    那就是一旦愛了，就愛到極致。

    可若是真的不愛了，她會比任何人清醒的都要快，走的也比任何人都要快，做的也更絕。

    和溫言聊了一會兒後，顧瑤結束通話電話，看向坐在不遠處的人。

    “她在哪兒？”顧辰安看向顧瑤。

    “酒店。”顧瑤走到沙發邊，盤腿坐下，看向顧辰安，“爺爺臨走的時候，讓你和溫言把記者會召開了。”

    顧辰安答非所問地問道：“你們剛纔聊了什麼？”

    “能聊什麼？”顧瑤沉默幾分鐘，“聊她什麼和你離婚。”

    這話說的挺扎心的，顧辰安原地坐幾秒，顧瑤又說道，“哥，好好的一個家，就因為一個溫玥，弄成現在這個樣子，有意思嗎？”

    顧辰安目光落在顧瑤身上，顧瑤咂摸了一下嘴，收回目光，“放過她吧！反正你也不知道珍惜她，何必呢！她又不是沒有你，就活不下去了。”

    放下盤在沙發上的腿，顧瑤穿上拖鞋，往二樓走去。

    腳步聲越來越遠，可顧瑤留下的話卻是越來越清晰，那話一遍接著一遍地在他耳邊無限放大。

    放過她吧！

    反正你又不知道珍惜她。

    她又不是沒有你，就活不下去了。

    這話說的的確沒錯，可是，他若是放過了溫言，誰又來放過他呢！

    他又算得了什麼？

    閉上眼睛，顧辰安坐在原地，安靜地感受著那鑽心的話一點點地吞噬著心臟，麻痺他的神經，最好毀掉他，如此，他才真正有可能放過她。

    溫言在酒店待了幾天，期間，處理了一些有關於咖啡館的事，還和於晨恩談了一些有關於投資溫氏的事。

    差不多等到第四天的時候，溫言等來顧辰安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