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林子悠厲喝，“你區區相府小姐，現在更是淪落為未名閣的低等侍婢，也敢這般跟殿下說話？顯然是未將殿下放在眼裏！”

    “說！”

    “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

    楚南熙眯眸望著林子悠。

    女子聲音裡透著無法言說的急切和激動……

    像明知很快就要釘死她，此刻已然迫不及待。

    “我的膽子……”她斂了心頭思緒，墨眸轉向夜北辰，“自然是殿下給的！”

    夜北辰面上無波，放在桌面的手，指尖微微一動，昭示著他心下並非如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靜。

    聞言，幽眸看向定定望著她的女子，涼薄的唇微啟。

    “本王說了……”

    “讓你跪下！”

    “這句話，本王不想再說第三遍！”

    楚南熙眉心微蹙，語氣堅定。

    “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或是傷害你的事情！”

    “讓我跪，可以……”

    “你必須給我個理由！”

    夜北辰周身寒意凜然外放，夾雜著讓人忽視不去的怒。

    他起身，緩緩踱至兩個嬤嬤身邊，伸手將碎骨鞭拎在手裏。

    林子悠呼吸一滯，眸中興奮滿溢而出。

    碎骨鞭……

    一鞭子下去，皮開肉綻，骨屑翻飛！

    想到楚南熙趴在地上，痛苦地嚎哭求饒的模樣，只覺激動得都要發抖。

    她攥緊掌心，死死忍住。

    留香樓那夜，太子身邊的幕僚阮思淼所言不虛：

    楚南熙執拗，又吃軟不吃硬，她只要抓住這一點，稍加挑撥，用不著她多做什麼，這倆人……

    就是有人拿繩子硬將他們綁在一起，他們都得合力給掙開！

    夜北辰攥著鞭子的手越收越緊，卻遲遲沒有動作。

    林子悠闇暗著急惱恨。

    “攝政王殿下素來疼你……”

    “既然讓你跪，定然是因為你傷透了他的心，但凡你有半絲悔改之意，對殿下對你的疼惜有半點知恩，也不該如此忤逆他纔是！”

    楚南熙墨眸一眯，轉身，揚手“啪”的一巴掌甩在林子悠臉上。

    “早上對你的警告，轉過頭就忘了？”

    “真是不長記性！”

    “既如此，我不介意再重複一遍給你聽，也好讓你知道……”

    “我為什麼會要你生不如死！”

    “你你你……”林子悠捂著被打疼的臉，又驚又怒，覷著女子似笑非笑的模樣，心神一凜，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攝政王殿下還在此，你竟然就敢打我，到底有沒有把攝政王殿下放在眼裏？”

    夜北辰一臉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楚南熙步步朝女子逼近。

    “我不把夜北辰放在眼裏的話，你剛纔已經說過了……”

    “換一個！”

    林子悠滿臉驚怔。

    這女人……

    還能再囂張點嗎？

    “沒話可說了？好……”楚南熙俏臉一沉，“那，換本小姐來說！”

    “那時，我說……”

    “不許再害我或是夜北辰，更不許破壞我和他之間的關係……”

    “給你的忠告不好好記得……”

    “這一次，本小姐只是給你個小小的教訓！”

    “若還有下次，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教訓……”林子悠突地察覺，被女子打過的地方傳來異樣的麻癢、刺痛，心下一駭，後退的腳步猛地趔趄，一屁股摔坐在地上，“你你你……”

    “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沒什麼……”楚南熙抬手看了看巴掌，櫻唇微嘟，輕輕吹掉上面殘留的粉沫，“就是手上有點漆樹粉，打你之前忘記洗掉了而已！”

    林子悠揮手扇去朝她飛來的毒粉，使勁兒擦拭、揉搓被打的左臉。

    “那是什麼鬼東西？”

    “那可不是什麼鬼東西……”楚南熙俏臉一沉，故作不悅，她指著林子悠的臉，“那絕對是好東西，讓你又癢又痛，抓撓之後，便會潰破結痂，傷痂脫落，就是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紅色疤痕……”

    “到時候，你可就不只是醜八怪，而是，瘮人的老妖怪！”

    “你……”剎那，林子悠只覺渾身冰涼，怒意和恨意自心頭傾瀉而出，想到阮思淼的忠告，斂去眸中那抹狠毒的光，強忍著面上的不適，就那般跪著爬到夜北辰腳下，“殿下，您看到了，悠兒不僅什麼都沒做，就連一句過分的話都沒說，楚大小姐便意圖毀了悠兒容貌……”話及此處，“咚”地往地上磕了一個響頭，哭著求道，“求殿下為悠兒做主！”

    夜北辰挑眉看著楚南熙。

    楚南熙踢了踢林子悠。

    “你臉上的毒，若立刻清洗，還能稍稍減輕些……”

    “要是繼續耽擱下去，等到潰破流膿……”

    “我師父有潔癖，到時候，怕是無論你給他多少錢，他都再不願意出手！”

    林子悠微微一怔，很快想明白孰輕孰重。

    楚南熙可以慢慢收拾，若臉毀了……

    她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更何況……

    該說的話，她都說了，該給的人證、物證，她也都給了，太子殿下和阮公子的手筆，可謂天衣無縫，這一次，量她楚南熙有三頭六臂，也定難逃夜北辰雷霆震怒！

    思及此，草草給夜北辰行了一禮，飛一般衝出門外。

    她身後。

    夜北辰甩了甩手中碎骨鞭。

    “一巴掌，不僅趕走一個對手……”

    “還給自家師父攬了筆大生意……”

    “楚大小姐，果然好智計、好手段！”

    鞭聲獵獵，帶起寒風瑟瑟，襯著男子寒涼的聲音和意有所指的話，讓人本能地心驚膽寒。

    楚南熙暗暗磨了磨牙。

    想著夜北辰眼中的怒意做不得假，哪裏還能猜不到，男子所氣，並非只是她跪不跪，有沒有將他放在眼裏這等小事……

    林子悠說她背信棄義、惡毒算計，還提到了她的婢女，夜北辰這廝，難不成真信了什麼？！

    思及此，神思一斂。

    看著男子手中鞭，小步邁開，慢慢朝他挪蹭過去，拽著他的手臂的衣衫，盪鞦韆般不情不願磨磨蹭蹭地一點點向下跪去。

    她有點懷念異世了！

    那裏不用跪來跪去！

    還沒人毀打她鞭子！

    “熙兒這都是小把戲……”

    “糊弄些不入流的小鬼兒還勉強可以湊合用，讓殿下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