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我幹什麼？”

    秦嶼笑笑。

    他笑起來和趙陽嘉笑起來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溫和而沒有攻擊力。

    就好像…他一直都生活在很幸福很幸福的家庭一樣。

    可實際上…

    趙芮收回視線，淡淡道：“陽光小區一號樓從頭到尾都是你自己的一次臆想。”

    秦嶼笑笑，沒說話。

    “實際上，你從出生就帶著沉重的使命------你是你哥哥活下去的希望。”

    “從一開始，你父母生下你，就只是爲了替你哥哥續命，甚至爲了不對你產生感情，害怕到時候無法下手，所以就一直都冷待你。”

    “你的一生，永遠都活在這樣沉重的陰影裡。”

    “醫院，紅色白色，血腥味強烈到甚至蓋過了醫院裏濃郁的消毒水的味道，是你為數不多的人生裡最濃重的記憶。”

    “你一次次的看著自己的血從又粗又長的管道里流向你哥哥的身體。”

    “你的手臂上長年佈滿了各種青紫色痕跡，一個傷口沒有好，就添上了另一個傷口。”

    “你不是沒有期待死去，可是偏偏你的命那麼硬，一次一次的在生死邊緣掙扎，卻又一次一次的活了下來。”

    “你崩潰卻無濟於事。”

    “更讓你難受的是，你用命換來的哥哥，不僅不會對你有任何的感激，甚至從來沒有把當過弟弟。”

    “他總是冷漠又不屑，甚至直言“你不過是我的血袋”，你微末的對於親情的展望也終於徹底消失的一乾二淨。”

    “而你所謂的鄰居們，他們明明知道你的遭遇，卻從來都沒有人同情你，他們只覺得你晦氣，是隨時都會死的人，恨不得敬而遠之。”

    “直到…你成年了。”

    “你兄長卻突然出事，心肺衰竭，必須立刻換心。”

    “你的作用終於要發揮了，你的父母甚至連猶豫都沒有，就準備第二天拉著你進手術室。”

    “你明明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命運，但是這一刻突如其來的開始怨恨不公，這讓你失去了理智，於是你殺掉了你的父母。”

    “然後偽裝成你父母的聲音，把你昏迷不醒的哥哥帶回了家，一把火把所謂的“家”燒了個乾淨。”

    趙芮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她看向秦嶼。

    秦嶼依舊是目光溫和的看著她，似乎絲毫都沒有因為她的故事而有半分的動容。

    “真是不錯的故事。”

    他輕笑了一聲道。

    趙芮定定的看了他一會，繼續說，“所以什麼疼你的哥哥，住在704留下線索的記者，甚至是那個所謂的教授。都不過是你臆想出來的，在你看來，他們都是曾經可以救贖你的存在，哪怕……哪怕，只要有一個人曾經出現，都可以救贖你。”

    “但凡你的兄長可以給你一點點的關愛；但凡真的有那麼一個記者，來調過這件事；但凡技術足夠進步，不需要你以命抵命…那麼這一切都會不太一樣。”

    “包括趙陽嘉，你甚至分裂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只不過這一次，你選擇成為他的哥哥。”

    趙芮定定的看著他，目光溫和而憐憫，“所以秦嶼，錯的從來不是你，你沒有錯。”

    她語調一如既往的平靜，卻擲地有聲。

    她能察覺到秦嶼的靈魂這段時間越來越虛弱了，本來和她簽訂靈魂契約之後，他的靈魂應該會得到大幅度的恢復。但是實際上，他不僅沒有恢復，反而越來越虛弱，甚至隨時都會徹底消失。

    唯一的解釋就是，秦嶼在耗費自己的靈魂抵抗這股能讓他恢復的能量，所以他不僅沒有恢復，反倒是越來越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