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幾道奏疏表達的意思差不多，原來大明個處還有不少地方發生了大饑荒。不只是一處那麼簡單，連年的災荒早就讓百姓流離失所。他們四處遊蕩，屍橫遍野，只是遲早的事。

    這些災民沒有糧食吃，實在受不住的只能食樹皮、草葉，最後樹皮、草葉，吃完了這些人實在是別無他法，就將目光看向了別處。

    吃人也不是空穴來風，既然人死歸塵，為何不能保了他人的口腹之慾，解燃眉之急。這些道理他們都懂，偏偏真遇上了這種事也顧不得那些之乎者也，人文道德。

    其中山西、河南南陽饑荒尤為厲害，唐王朱聿鍵奏河南南陽饑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死傷無數，更有甚者使人人換子而食。

    “你們可知什麼是換子而食？”

    崇禎帝目光如炬，像是兩道光線死死的鎖著兩個兒子。太子知道，可他從未具體的看過。一直以來以為這些只是無稽之談。

    他這份心虛，別讓他的頭低得更下。朱慈煊在一旁看著，甚至想伸手將人的腦袋拉起來。

    再繼續這樣，他的腦袋就該落地了。崇禎帝一要的不是一個只知道認錯，不知如何悔改的皇太子。

    “你呢？”

    在此時，皇帝就是皇帝。

    而他們三人也不像父子，更像是君臣。

    朱慈煊抱拳，只能如實回答。當初他確實聽過典故，雖然沒有親眼看過，卻也知道那樣的慘狀，實在是發人深省。

    “兒臣見過。”

    “兒臣在一本雜論上看過，也在儒家學派的一本偏僻書籍上看到過。”

    崇禎帝目光一閃，皇太子自述是博覽群書，可為何連皇次子說的那些都不知道。

    “那你說來聽聽。”

    朱慈煊真不知道崇禎帝想幹什麼，這麼沉重的東西，居然要自己說出來，到底是爲了敲打皇太子，還是爲了敲打自己。

    這不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如果他們二人都說沒看過，說不定今日他們兩個人都要被髮配。

    “兒臣並未細細研讀，只是看了個大概。”朱慈煊深吸一口氣，不管太子如何想自己，他只做自己能做的，如果再被崇禎帝猜忌，恐怕他的小命不保。

    “書上只說饑荒災年實在是無草根樹皮可吃之時，百姓們便會將自己病死或餓死的孩子找人家交換，這樣異子而食，等同於吃上了肉，也保全了命。”

    為何要交換，便是人心也是肉長。

    太子也不知為何，竟然猛地吐了出來。朱慈煊也被嚇了一跳，只能暗道一聲，果然是公眾保護的太好，竟然連這些書籍都不給中宮太子看。

    難怪明朝的教育一直以來漸漸衰弱，基礎教育雖然能保證，卻不能讓他們這些時而無憂的皇族們知道民眾的苦處。

    王承恩趕忙叫來了御醫，卻被崇禎帝一把攔住。當初他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也如同太子一般。

    現在他也算遇上了同樣的災荒，太子的處世之道，與她年輕時略有相同，卻野心不夠。

    而自己這個皇次子，心眼夠野，心也夠，卻偏偏是個懶散的不願和太子相爭，二人之間也生了嫌隙。

    “那太子說說，面對奏疏上的事，朕又該如何而為之？”

    皇帝詢問這些事，只是想聽意見。真指望他們兩個人能給出什麼措施，也得等個3，4年之後。

    太子終於緩過神來，知道自己殿前失儀，也知道自己不如懷王。便更加迫切地想要表達自己，面對這些事情的最好方法，不就是將糧食運到。

    朱慈烺只能說是在崇禎帝光環下，保護著長大的皇太子。

    他站起身來，硬是挺直著身板。“兒臣以為。”

    “應當從國庫撥出大量的銀子，先保證軍備充足，用來鎮壓當地的動亂。其次，也應撥出足夠的糧食用於安定民心。這樣一來，動亂便可迎刃而解。也可彰顯天子關愛天下人之心，亦可讓陛下得民心。”

    朱慈煊聽了這番話，還未等到崇禎帝說出些什麼。便直接向着太子所說的辯駁，於他而言，這樣做只是治標不治本。

    “若是如太子所言，這治標不治本的方法恐怕不行。”

    朱慈煊跪了下來，如果不這樣的話，難以平太子心頭之怒。自己這樣三番五次的打壓，他的積極性，崇禎帝對自己也有意見。

    “兒臣以為，朝廷送過去的錢糧根本到不了百姓的手中。沿途的官員，官官相護，層層剝削，就算朝廷送過去的錢糧，真的足以賑災，可到最後又能剩下多少。”

    “儘管前些日子在朝中引起了不少轟動，說是我與太子二人找出了一名貪官，從他的家中翻出了不少金銀財寶。那也僅僅只是我們所見到的滄海一粟，這沿途少說，也有十萬八千里。若真的一層一層過關，太子殿下以為真的到了災區又能有多少？”

    朱慈煊只說銀兩，並未說糧食。

    朱慈烺還想再辯駁些什麼，只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了。他們也深知貪官的影響，太子自從上場以來，並不是沒有人想走他這條青雲路直升大道。

    崇禎帝眼神黯然，王承恩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皇次子殿下可真是膽大，陛下還未出生，竟敢直言辯駁太子所言。

    “那糧食呢？”

    “糧食便不比銀兩，論過去之時就要消耗不少。運去之時，若沿途有災民，那這些糧食是給還是不給。若是這些救命的糧食分給就近的災民，到了饑荒之地，所剩不多，是否還要從朝廷再次播糧。”

    “以此類推，還有許多問題。兒臣並非是說太子的辦法不好，只是災民等不了這些日子。”

    一條條鮮活的性命，朱慈煊此時也終於覺得自己應該擔起責任。他是皇子享受著萬人崇拜的感覺，也應當對得起他們的信賴。

    老朱家起義，不就是因為吃不飽，不願意再受到壓迫。

    如果他們做出的這一番舉措和前朝沒有半點區別，估計等他們入夢，老祖宗都得從墳裡跳起來，一人給他們一個大逼兜。

    “你們就是這麼守著老子的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