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麼？”柳千秋臉色凝重，放下了手中的賬本。

    “他也就問了前幾天家裏碰上刺客的事情，嗷，對了，還打聽了娘，問什麼家裏主母怎麼樣…我懶得聽他講話，就讓下人們把門給關了！”

    秦江回憶著剛纔發生的事情，突然也意識到自己做的太絕了，這畢竟是皇帝身邊的人，自己這麼一來，倒顯得拂了皇帝的面子，遂不好意思道：“不過管他呢，想來沒什麼好事，大不了陛下問罪，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過是個太監而已，怕什麼！”

    柳千秋聽到此話手上的佛珠掉到了地上，她將秦江拉過來，一邊繞到了屏風之後收拾東西。

    “怎，怎麼了？”秦江摸不著頭腦，只覺得柳千秋有些奇怪，只這片刻的功夫，柳千秋便收拾了一個小包袱過來。

    “拿著，相公，你快回軍營，不，回邊關，越遠越好，等什麼時候我們叫你，你再回來。”柳千秋神色急切把人拉著往後門走。

    秦江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兒，倒吸了一口冷氣：“怎麼，我剛回來你就趕我走？刺客還沒有抓到我怎麼放心離開，快跟我說說到底是為什麼！”

    秦江犯了倔脾氣，乾脆往那一站，橫著脖子任柳千秋如何推都不走，非要死個痛快。

    “相公，你怎麼這麼糊塗啊！”柳千秋跺跺腳，她真是氣急了。

    “你想想，無緣無故，那太監為什麼要站在我們家門口，他又是怎麼知道我們家裏鬧了刺客？又怎麼在這節骨眼上問母親的蹤跡？”柳千秋恨鐵不成鋼，使出渾身力氣將人推到了門外。

    秦江這纔有些回過味兒來。

    “你是說陛下在監視我們？”秦江遲疑道，“可為什麼？”

    “就算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在邊關駐守麼多年怎麼也算勞苦功高，怎麼一回來…一回來就要被人監視？”

    “我也不明白！”柳千秋嘆了一口氣，“你還記得你當日曾說將軍隊裡的人調過來替咱們的守院子嗎？”

    “我估計，是陛下受到別人挑唆，以為我們要用兵自重！你想想那麼多的將軍大人，單你就能調兵遣將，把朝廷的軍士化為私用，陛下，陛下他能不多想麼？”

    柳千秋懊悔萬分，後悔當初沒有將秦江攔下。

    秦江本意是好的，可她卻沒有往深處想，今日不光得罪了太監，也讓宋元真心中生疑，這個局面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想看見的。

    “不要管那麼多了！夫君，你快走吧，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只要你活著到了邊塞，三五年後，多立戰功，肯定能將功抵過！”柳千秋催促著，一把將門關上。

    她現在能想到的辦法有限，而唯一能明確的就是，秦江再不能在京城裏呆了。

    “我走了，你怎麼辦？”秦江聽出了她語氣中的決絕，在外面拼命的拍著門。

    “沒關係，夫君，我是女眷，陛下就算再生氣也會看在國舅府的面子上不會動我們的！這個時候你不要意氣用事，先跑…”柳千秋大喊道。

    她說這話心裏也沒有底，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如今秦江敢對張公公不敬，其結果顯而易見。

    “相公，倘若你真的想做點什麼，那就把昌德從宮裏帶出來，昌德沒做錯什麼，你把他帶去邊關！”柳千秋捂著嘴巴囑咐道，眼裏已經有了淚。

    此去一別，倒真是不知什麼時候還可以再見，如今國舅府內外交困，她不確定還能不能活著再見到他們，只好把希望寄託在秦江身上，希望能秦江能把秦家的血脈給帶大。

    身後的門還在劇烈的響著，柳千秋自知不能多待，乾脆轉身離去不再理會。

    門後秦江敲了半天，喊了半天，口乾舌燥，自知不能重新再從這個門兒進去，乾脆絕了念頭，臉色怏怏。

    他自知心直口快，卻不想自己這一下居然是闖了大禍。左思右想，秦江無可奈何，只能聽從柳千秋的意見，胡亂往臉上抹了把泥，順著牆根走了。

    他走的是進宮的小路，柳千秋言語之中最捨不得的便是秦昌德，他不想讓她失望。

    剛走到跑馬道，迎面卻撞上一隊身著甲冑的錦衣衛，秦江趕忙跟著人退到一邊，低著頭，這才堪堪躲過。

    禁宮偏門大開，錦衣衛之後涌出來無數匹戰馬，秦江看得心驚膽戰，這些戰馬身後運送的，都是開戰時用的武器，此刻這麼大的陣仗，可是又要同哪裏開戰？

    秦江猶猶豫豫，繼續順著牆根兒往前走，他知道一條小路，爲了掩人耳目，秦江翻牆而上，一下便踏進了宮門。

    紅牆青瓦，與外面的陣仗不同，這條小路上顯得格外清冷，原本應該當時值的太監此刻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偌大的地方冷冷清清，空空蕩蕩。秦江百思不得其解。

    思量中，迎頭卻跑來一道瘦長的身影，一身肥大的太監服，秦江看得真切，趕忙躲到了一邊的假石旁。

    那身影漸漸逼近，秦江猶豫再三，還是出手將整個人抓了過來，一隻手捂著那人的嘴巴，整個過程，不出三秒。

    那“小太監”猛然被襲擊，嘴巴里嗚嗚發出叫聲，等到看清秦江的臉時，突然不動了，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秦江四下觀察，瞄著周圍將人帶到了一處柴房，等到確定周圍的狀況，這才鬆開了手。

    那“小太監”帽簷寬大，遮住了半張臉，大口喘息片刻後，這纔出聲，聲音十分熟悉。

    “爹，你怎麼來了？”

    秦江被這耳熟的聲音驚動，低頭檢視，這才發現那所謂的“小太監”不是別人，正是闊別多年不見的秦昌德，此刻臉色通紅，那雙黑亮的眼睛帶著不可置信。

    “昌德！”秦江一聲驚呼，但旋即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壓低了聲音，“你怎麼這身晦氣打扮？不好好在宮裏伴讀，怎麼走了這條路？”

    “這些以後再說！”秦昌德迅速打斷了秦江的話，抓著他的手道，“爹，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被通緝了？罪名是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