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皓食指在她的額頭上點了點，憤恨道：“那小子看出了有歹人，不肯食用膳食，已然非常小心，結果晚上歹人給他吹迷煙，他只有在手心劃口子，以疼痛抑制昏睡的慾望，才能及時救你出火海，阿懿，他對你如此，你確定感受不到分毫？”

    手心？

    怪不得她給謝無稽包紮的時候，他那麼配合，原來是爲了將手心藏到身後。

    也無怪乎傷口包紮之後急於離開，原是爲了不讓她發現。

    可若是她知道了...

    蘇懿忍不住擰眉，若是她知道了，只有兩種結果，要麼她感激涕零，為報恩情被迫接受謝無稽。

    要麼，就是仍舊不肯接受，卻因為對方的付出無法迴應而日日難安。

    而謝無稽在盡全力避免這兩種情況的發生，即便自己遍體鱗傷也在所不惜？

    蘇懿覺得心口壓了一顆大石頭，當下的這一刻，她有那麼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

    謝無稽雖然不是一個好夫君，但他的確是個好人。

    他從來沒有因為某個人的身份地位就另眼相待，也從不會因為她的冷淡而自暴自棄。

    說起來，她嫁給謝無稽的第一年年節，其實過的非常開心。

    彼時因為母家不力，蘇懿在赤焰將軍府的日子並不太好過。

    蘇懿的婆母是舒貴妃親妹，在貴夫人圈子裏麵舉足輕重，若不是因為謝無稽救人沾染上她這麼個不受寵嫡女，她的兒子其實是連公主也娶得的。

    當年在老夫人的壽誕宴席上面，聽謝無稽說起讓長輩聽聽蘇懿的意見選擇要不要嫁人時，她還以為自家兒子不喜歡這麼個長相清減毫無福相的女孩子。

    誰知不知從哪裏轉了一圈回來，竟然又肯了，還事事親力親為。

    她還勸慰謝無稽，說不行娶回來當個姨娘，畢竟這女孩子從小長在莊子裡，某些地方著實上不了檯面。

    謝無稽當時是怎麼說的？哦，他說：“唯有一妻足矣。”

    她這個兒子犟得很，說的不喜歡聽了，當下就敢翻臉，所以她也只好點頭認了，好在蘇懿高低也算是靖安侯的嫡女，總歸是配不上她兒子，但也不拉胯也就是了。

    可沒想到娶回來之後，竟然是個溫吞性子。

    尋常說話時，就是這也行，那也行，從來沒有或者不敢有自己的想法，她瞧著不喜，平日裏便多有苛責。

    蘇懿就是在這樣的處境下過了多半年，直到那年的年節。

    原本要在府中花廳守歲，結果蘇懿多喝了兩杯果酒便迷糊起來。

    外面正好下了雪，雪積在廊下白茫茫一片，蘇懿喝多了渾身燥熱，一時興起光著腳就踩了上去。

    謝無稽在人堆裡看不見蘇懿，便急忙追出去，結果就發現蘇懿像個孩子一樣，用腳在雪地裏踩出一個小兔子。

    雪花，妻子，兔子。

    謝無稽第一次看到蘇懿如此天真沒有負擔的笑容，便站在旁邊不忍打斷。

    直到蘇懿捧了一手雪花，試圖塞進嘴裏。

    謝無稽上前阻止，結果蘇懿臉頰通紅，唇瓣柔軟，她趁著醉意望著謝無稽，示意他蹲下來。

    “你嚐嚐？這地上的雪花有股梨花的味道。”

    說罷就伸出一根手指，挖了一段雪送進謝無稽的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