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失火
一個人或許會因為自卑而拒絕所有的善意。
蘇懿的自卑來自於,她從前認為那般孤冷的處境是因為自己的秉性所導致的。
為何父親不想著她,明明她纔是靖安侯的嫡女。
為何母親不護著她,不是說虎毒不食子?
她從前不知道,將別人的過錯攬在自己的身上是一種負累,她一輩子都在嘗試著討好別人,然而這種委屈自己的行徑並沒有給她帶來任何助益,只是在某一個側面印證了她的失敗。
她活的並不痛快。
相反,因為她三番兩次的妥協退讓,在外人眼裏,欺辱她似乎並不算是一種傷害,反而成爲了習慣。
習慣欺負別人,這很可怕。
習慣被人欺負,更可怕。
夜晚的月光穿過窗稜散落在她窗前的紗帳上,她緊緊的裹了裹被子,只覺得寒意從外面鑽進來,撲到面上,結了一層冷意。
窸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直到她清楚的看到窗戶外面的人影。
看個頭,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個人。
那人拎著一罐子東西倒在她窗戶下面,刺鼻的燃油味道頓時衝進了蘇懿的屋內。
“明月,明月。”蘇懿急呼。
可明月卻沒有應聲起來,她急忙披著衣服起身去看,正見明月昏睡在榻下。
再呼喊,無人應聲,門外的人聽到她醒了,動作更快,索性將罐子摔到門框上,掏出懷中的火摺子,嗖一下扔了上去。
火勢立刻鋪天蓋地。
蘇懿一邊去晃明月,想要將她喚醒,然而明月似乎中了迷/藥,在沉睡中決然不知現在的處境。
等她忍著炙烤試圖去開門時,卻發現門早已被人從外面反鎖,窗戶如是。
這是要將她活活燒死嗎?
是誰?杜槐?
蘇懿忍著嗆人的菸灰,端起洗漱盆中的清水溼了帕子,一個覆在明月的口鼻處,一個捂著自己的鼻唇,用後背去撞還未燒著的窗戶。
可她力氣太小,怎麼也撞不開,眼看著火勢竄過來,若是不能趁此機會逃出去,她恐怕真的要折在這裏成了一捧灰燼了。
火勢太大,煙塵也大,用帕子沾水都幾乎不能將味道去除,她一瞬間想到了死。
想到了前世她死前,謝無稽冷靜的站在她的面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一滴眼淚也沒有掉。
也是,她死了,謝無稽應該感到解脫纔是吧?所以哭什麼呢?他應該笑。
然而,他也沒有笑。
煙塵幾乎將整個屋子填滿,爲了不將那煙塵吸入肺中,她只好蹲下身子,躲在角落裏麵。
其他人如果跟明月一樣種了迷/藥,為何她沒事?
對了,晚膳她胃口不佳沒怎麼用,全都給了明月,如是說來,杜槐應該是在飯菜裡下了迷/藥,好趁機將她們一併燒死,落得個死無對證?
看來那賬本不僅有問題,還有大問題。
賬本?
蘇懿急忙爬起來,外面火光沖天屋子裏並不黑,可是裡面濃煙重重,她只能靠摸索才能找到放置賬本的桌子。
摸到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將那賬本一股腦全都塞進了自己懷裏。
可塞完了,她又啞然失笑。
都是要死的人了,保護個賬本又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