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楊都尉冷哼一聲，“你以為現在是什麼時候？如果我是敵人，你現在已經死了！”

    三貴啞然：“可是......”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覺得這只是操練，又不是真的打仗對嗎？”

    三貴一愣，還是點了點頭。

    楊都尉一字一句道：

    “但是我告訴你，每一次操練，都要當做實戰來對待！

    哪怕周圍都是你的戰友，哪怕你再累再餓，你也要打起精神，認真防備！

    不然，你會死的很慘！

    在戰場上，只有活著，纔有希望！”

    三貴先是有些茫然，但是他立刻就想到了那晚，自己輕信了壯漢，結果進屋就被撂倒的事兒......

    歸根到底，還是自己缺乏警覺性，纔會被人趁虛而入！

    他用力點了點頭。

    楊都尉見他明白了，便收起刀往回走。

    但是三貴卻遲遲沒有走到眾人旁邊，而是躲在樹後，拿出乾糧啃起來。

    “你呆那幹什麼？”這下輪到楊都尉和幾個老兵不懂了。

    三貴回道：“我怕你們再裝成敵人，突然拿刀砍我！”

    所有人一愣，隨即大笑出聲，周圍滿是歡快的氣氛。

    遠處的宋天明和魏瞎子也笑了：

    “這小子，有點意思，還知道舉一反三！”

    宋天明則說道：“我看，倒更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不過最讓他印象深刻的，還是那個楊都尉。

    魏瞎子見宋天明盯著楊都尉看，便說道：

    “楊駿還不錯吧？他是廣陵郡來的，家中沒其他人，就一個老母親，也在寶山溝住下了。

    之前在衝車營做的車手，就是專門駕駛戰車的，打過不少硬仗。

    表現一直不錯，所以就選了他來當一組的組長。”

    老兵們的分組，並不是平均分配，而是嚴格按照實際水平和特長進行的分配。

    一組的綜合實力最強，二組次之，以此類推。

    能夠被魏瞎子選作一組組長，那麼毋庸置疑，必然是個中好手。

    “確實不錯，恩威並濟，張弛有度，是個當將領的料。”

    魏瞎子嘿嘿一笑：“先生滿意就好！”

    “走吧，咱們下去見見大夥。”

    說完，兩人來到了休息處，眾人看到宋天明他們來了，連忙起身行禮，遠處的三貴也忙不迭地跑來：“見過先生，見過將軍！”

    “免禮，大家都辛苦了。”

    “願為先生效勞！”

    宋天明愣住了，轉頭看向魏瞎子：“老哥哥，這是你教他們的？”

    魏瞎子笑而不語。

    宋天明又看了他們一眼，說道：“這句話，咱們換一換。

    你們雖然是我的私兵，但是作為軍人，是要保護百姓，為大家謀福祉的。

    而且你們都是百姓，都是大乾的子民，你們更應該為自己而戰！

    所以啊，以後不要再說為我效勞......

    應該是，為人民服務！”

    眾人面面相覷。

    “人民”、“服務”，這些詞他們聽不明白。

    不過“為自己而戰”，他們倒是明白了。

    不就是當私兵，多掙銀子嗎？

    不就是吃飽穿暖過好日子嗎？

    想通了這點，眾人在楊駿的帶領下齊聲喊道：“為人民服務！”

    “很好，很好！”宋天明點點頭，他也不指望這些老兵現在能對這句話有多深刻的理解，只要記住它，以後總會明白的。

    “大家休息吧，我找三貴有話要說。”說罷，帶著三貴，來到了一邊。

    等到只剩下他們三人，宋天明才問道：“三貴，你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從頭到尾給我講一遍！”

    三貴撓了撓頭：“我只記得，當時賭氣進了山，走了好遠，最後看到了一間茅屋......”

    宋天明和魏瞎子互望了一眼：“之後呢？發生了什麼？”

    “之後，我想想......”三貴感覺腦袋一陣撕裂般的疼痛，“我就記得那個壯漢在我進屋之後把我打暈了，然後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宋天明沉思了片刻，又問道：“我們當時在那間茅屋當中，發現了不止一個人出現過的痕跡，也就是說當時屋裏應該還有人，你能想起來嗎？”

    三貴努力想了半天，卻發現頭疼的越來越厲害：“不行，我頭好疼......”

    “看來是當時受了重創，記憶缺失了......”宋天明見他這副模樣，嘆了口氣，打算就到此為止了。

    可這時，宋天明卻聽到三貴突然喊出了一個詞：“皮帽......”

    “皮帽？什麼皮帽？”他愣住了，這和皮帽有什麼關係？

    “我記得，屋裏確實有個人，就在桌邊......但是我只看到了他一眼，記不清他的樣子......只記得，他的頭上戴著一定皮帽......”

    宋天明連忙追問道：“是什麼樣式的，還記得嗎？”

    “黑色的，有毛......其他記不清了......”問到這裏，三貴已經頭痛欲裂，再也答不上來什麼。

    宋天明只好作罷，說道：“好了，你別想太多了，先休息吧，等會兒還要趕路呢。”

    和眾人道別之後，他便和魏瞎子朝山下走去。

    “先生，這事兒，要不要通知官府？”

    其實三貴說到皮帽，他們心裏已經很有數了。

    那個多出來的一個人，是蠻族！

    大乾人沒有夏天戴帽子的習慣，只有蠻族會長時間戴著帽子，哪怕是夏天最炎熱的時候。

    因為帽子，就是身份的象徵！

    蠻族雖然不開化，但是內部的等級規矩卻是異常森嚴。

    同時帽子的顏色，由淺到深，顏色越深，意味著地位越尊貴！

    而黑色的帽子，代表著蠻族最高的統治階層的親王！

    和大乾不同的是，蠻族內部有很多部落，相當於中原的各個世家。

    其中比較有勢力的幾個部落——乞顏部，忽律部，容桂部，則是蠻族皇位的有力競爭者。

    部落的首領，也是整個蠻族的帝王，自稱“可汗”！

    而當今統治蠻族的部落，便是忽律部！

    能夠戴上黑色皮帽，意味著，來者必然是忽律可汗的親王！

    一個蠻族親王，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了大乾腹地的下河縣？

    先不論他是怎麼做到的，這件事背後的意味就變得極其深刻！

    同時錢家的私兵和蠻族親王在那一晚出現在同一間茅屋當中......

    “先生？先生？”

    魏瞎子連叫了幾聲，纔將宋天明的思緒喚回來。

    “啊？你剛纔說什麼？”

    “咱們要不要通知官府？這可是通敵賣國的大罪，這事兒要是上報朝廷，錢家肯定要完蛋！”

    “完蛋？”宋天明冷笑一聲，“你真以為，這件事裡，只有錢家？”

    “額......”魏瞎子行軍打仗是一把好手，但論政治敏銳度，他連宋天明都比不上。

    “錢家說到底就是個做生意的，雖然也有個子爵爵位，但是能有這麼大能量，可以讓一個蠻族親王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揚州？”

    他深吸一口氣：“這背後，怕是還有其他大人物的手筆啊！”

    “還有人？這會是......”魏瞎子剛想問，卻被宋天明打斷：“噓，老哥哥，這件事，我來處理，你什麼都不要再問，什麼都不要知道。

    包括三貴今天說的話，你也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明白嗎？

    至於那個壯漢，能問出什麼就問，要是問不出......”

    宋天明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魏瞎子凜然。

    宋天明死死盯住他的眼睛：“記住，我這是為你們好。”

    魏瞎子見宋天明一臉的嚴肅，沉默了半晌，用力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