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小春，快點起床，先生的考試要開始了！”

    “這才啥時候......三貴，你就讓俺們再睡一會兒吧！”

    “就是，哥哥，我眼睛都睜不開呢！”

    三人躺在床上，依舊一動不動，很快，鼾聲再次響起。

    可是忽然，一陣冰涼的感覺就將他們全身都淹沒了！

    “三貴，你瘋了吧你！拿水澆我們幹啥！”

    “哎呀，床都溼啦！三貴你個死孩子！”

    “嗚嗚嗚，哥哥你欺負人！”

    三貴只是默默地站在門口，說道：“饅頭和粥都在桌上，我先去先生家門口複習了。”

    說完，將手裏的水桶一扔，出了門。

    三人面面相覷，互相看著成了落湯雞的彼此，只能無奈地爬了起來，睡意全無。

    “三貴也真是的，不就是多睡會兒，至於嘛！”女人嘴裏嘟囔個不停，將一個饅頭塞進嘴裏。

    男人喝了一口粥，也感嘆道：“這孩子自從先生開始教書，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他有這麼好學嗎？之前咱不也找過幾個先生，想讓他去私塾讀書，結果這小子淨給人在那添亂，把人家先生都氣死了！”

    “誰知道他，不過想讀書了，也是好事兒，總比天天擱那瞎玩強！”

    小春此時搖頭晃腦地走了過來，無精打采地爬上椅子，趴在桌子上，打算再睡個回籠覺。

    聽到爹孃在談論哥哥，小春下意識插了一句嘴：“你們都說錯了，哥哥纔不是喜歡讀書呢！他是喜歡小羽先生！”

    男人和女人一聽，互相看了一眼，滿是驚訝。

    男人放下筷子，問道：“小春，你這話是聽誰說的？”

    小春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什麼問題，繼續道：“沒有聽誰說啊，都是我自己看到的。”

    “看到的？你看到什麼了？”

    “我看到哥哥天天給小羽先生送饅頭，送泥人，晚上還偷偷跑去山上摘野花呢！”

    “還有這種事兒？”

    男人女人瞬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很明顯，確實如小春所說，三貴這些做法，就是看上陸小羽了！

    女人也跟著喃喃道：“好像還真是這樣！你想起來沒有，三貴一開始聽小宋先生上課，也是一副懶散的樣子，可沒現在這麼積極！”

    “沒錯，是小羽先生來了之後，這臭小子才轉了性！”

    男人女人倒吸一口氣。

    三貴今年十四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

    兒子有喜歡的人了，這說明孩子長大了，按理說做父母的應該高興纔是。

    尤其是現在日子越來越好，三貴也快到了婚娶的年紀，做爹孃的也早已開始幫他物色一些好姑娘，準備找人說個媒，定個親。

    如果是一般人家的女孩，恐怕第二天當爹孃的就要拎著彩禮上門提親了。

    但是，這次不一樣。

    三貴喜歡的，是陸小羽。

    這女孩，可不是一般人！

    “這小子可真會給咱們出難題啊！”男人頓時感到一陣頭疼。

    小春見兩人臉上都是糾結的表情，奇怪道：“爹孃，你們怎麼了？哥哥有喜歡的人，你們不開心嗎？”

    “小春，你還小，你不懂......”女人猶豫了一會兒，解釋道：“這陸小羽可不是一般女孩，她可是宋先生的人！”

    “宋先生怎麼了，宋先生家的孩子不也得嫁人嗎？”小春忽閃忽閃著大眼睛，滿臉疑惑。

    “不是這麼說的。”男人搖搖頭：“小春你想想，這麼大的姑娘，無父無母的，還住在宋先生家裏，你覺得宋先生想要幹嘛？”

    “小春不懂。”

    男人女人互望了一眼，嘆息道：“傻孩子，這就是童養媳啊！”

    “啊？”小春也懵了，“你們說小羽先生是宋先生以後的媳婦？”

    “那不然呢？這不光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事兒嗎？”

    小春沒再說話，若有所思地吃了兩口飯，便丟下碗筷：“爹孃，我先去先生家門口了！”

    說著，人一溜煙跑了沒影，只剩下一籌莫展的夫妻二人，想著得趕緊把三貴的親事定了，省得他再整出什麼么蛾子來！

    小春一路小跑，差點把早飯都給跑吐出來，來到了宋家門口，發現此刻那裏已經滿是村民，都在看著手裏寫滿字的布帛，嘴裏唸唸有詞。

    每人聲音都不大，但是匯聚到一起，那聲音可就不小了，一靠近人群，小春不得不捂著耳朵，在裡面竄來竄去，尋找著三貴的身影。

    終於，她看到一個低頭看書的人影，連忙衝過去，用力一拍：“哥，可算找著你了。”

    三貴頭也不抬，只是盯著布帛：“別吵，找地方坐下，把書再看看。”

    說著，丟給小春一團布帛。

    “哎呀，你先別看了！”

    小春一把將他手裏的書搶下來，三貴無奈道：“都什麼時候了，還鬧！快把書給我！”

    “你先聽我說！”

    小春周圍看了一圈，發現沒人看他們，這才附耳說道：“哥，你是不是喜歡小羽先生？”

    “你胡說什麼呢！”三貴頓時臉紅透了，下意識急忙否認，但是卻被小春打斷：“你別不承認了，我早看見了，你之前天天給小羽先生送東西，還寫信給人家......”

    三貴一把捂住她的嘴，辯解道：“小聲點！別說了！”

    小春笑盈盈地推開他的手：“現在承認了吧？”

    “你到底想幹嘛！”三貴的聲音又低又急，恨不得現在找個洞鑽進去。

    “哥，我又不會害你！”小春面容一肅，說道：“我是想告訴你，爹孃也知道了！”

    “啊？”三貴的臉已經比蘋果差不了多少了。

    “但是爹孃說了，你還是最好別打小羽先生的主意。

    他們覺得，小羽先生......”

    這下，小春的聲音變得極其細小：“可能是宋先生的童養媳！”

    “童......養媳？”

    三貴比小春大上五歲，懂的更多，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詞的含義。

    三貴嘴裏不斷嘟囔著：“不可能，不可能！小羽怎麼會是先生的童養媳呢？這也太扯了！”

    但是他心裏清楚，父母既然這麼說，肯定有他們的道理。

    在大乾，童養媳在不富裕的地方，其實是個很常見的情況。

    有些人家窮困潦倒，沒錢撫養孩子，但是男孩兒又要留著傳宗接代，所以女孩兒便成了犧牲品，被賣出去換點銀兩。

    這些孩子大多歲數尚小，有的甚至還在襁褓當中，還無法婚嫁，便被養在了那些買下他們的人家當中，等到她們長大成年，再把她們許配給家中的男丁。

    買童養媳的，一開始都是些富裕人家，爲了家族開枝散葉，人丁興旺，便讓童養媳給男丁們做妾。

    後來這個方式流傳開來後，很多家境一般的人家也選擇了這種方式，因為可以省掉一大筆婚娶的費用。

    而且再加上童養媳比一般娶親更好控制，所以哪怕是家中男丁並不缺妾室，也樂得買些女孩回來養著，可以承擔很多家裏的勞動。

    童養媳對他們來說，不僅是妾，更是奴婢。

    所以一直以來，童養媳的地位很低賤，在家中是沒有什麼人權的。

    童養媳這種事物，三貴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根本就沒往這方面想。

    宋天明一直主張自由婚姻，也從不納妾，不收奴婢。

    不僅如此，陸小羽更是每天拋頭露面，給大家上課，很受宋天明的器重。

    所以在三貴看來，陸小羽又怎麼可能是童養媳呢？

    但是被父母這麼一說，他猶豫了。

    陸小羽如今住在宋家，卻沒有任何的正式名分......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