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

    蒼葉樓。

    最近幾天裡，沈毅只要一有空便來找淨玉聊天。

    有時候兩人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坐著。

    但淨玉這個人有些排外，似乎不太想接觸沈毅，又似乎很想和沈毅說說話。

    淨玉開啟沈毅帶給她的飯盒，道：“沈毅，下次再帶飯的話，記得帶份小炒肉，我喜歡吃那個。”

    沈毅道：“好。下次一定。你先慢慢吃，我去看書了。”

    淨玉點頭道：“嗯。”

    說完，沈毅走上閣樓第四層。

    蒼葉樓的書房中，古籍豐富，還有很多早已失傳的經典著作。

    鄰近傍晚時，沈毅合書準備離開。

    淨玉有些失望：“這就要走了？”

    沈毅點點頭：“天快黑了。”

    淨玉道：“那好吧。”

    剛走出幾步，沈毅突然回頭道：“對了，我有件事情想要問你。”

    淨玉道：“你說。”

    沈毅有些猶豫，然後道：“你聽說過……吹雪山嗎？”

    問這個問題前，沈毅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隨口一問。

    淨玉常年待在蒼葉樓，對於吹雪山的事情應該並不瞭解。

    但誰成想，淨玉竟然臉色大變，驚聲道：“你，你問這個幹什麼？！”

    沈毅道：“三年前，自福寧省來了幾個武道宗師，他們找顧北燁談過話，這件事情，你知道嗎？”

    沈毅本以為會得到否定的答案。

    但意外的是，淨玉竟然點頭道：“知道！那幾個武道宗師還曾來蒼葉樓找過我！”

    沈毅渾身大震：“真的嗎？能告訴我當時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吹雪山之變，對於沈毅而言太重要了。

    因為那是沈毅一生的噩夢。

    淨玉忖度很久，然後道：“當時，他們來錦中市打聽一個人。”

    沈毅道：“誰？”

    淨玉道：“國之將星！沈正！”

    沈毅目光微凝，道：“然後呢？”

    淨玉道：“我說我不知道，然後就將他們轟出去了，之後他們應該去找顧北燁了。”

    沈毅深吸口氣，然後點了點頭。

    ……

    顧家。

    最近的顧家極不平靜。

    顧北燁倒還好，心湖無波，整日喝茶練字。

    但顧家眾人卻都是人心惶惶。

    飯桌上，顧忱忍不住道：“父親，我們的執天衛隊已經徹底被沈毅給控制住了，我收到訊息說，沈毅還去軍事基地視察了一番，得到了很多人的擁戴。我們若是想要重新奪回執天衛隊的掌控權，怕是不太可能了。”

    眾人聞言，心中發冷。

    沒有執天衛隊的顧家，權勢幾乎縮小了一般。

    顧天承沉聲道：“執天衛是我們顧家的兩大根基之一，如今失去對執天衛的控制權，我們顧家想要翻身，就很難了！”

    顧忱道：“父親，我們不能就這樣看著顧家日漸式微，我們必須得想辦法了！否則會被沈毅一直壓制！”

    顧北燁道：“那你有什麼辦法？”

    顧忱道：“父親，禹州殷家那邊派人過來了，還在酒店等著，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去見見。”

    顧北燁看向顧天承，道：“天承，你的意思呢？”

    顧天承道：“父親，我也覺得見見更好，如果能夠得到殷家的力量，那我們顧家想要翻身，也不是不可能。”

    顧北燁沉思片刻，而後道：“既然如此，那就通知殷家的人過來吧。”

    顧忱笑道：“好，我現在就去聯絡。”

    “……”

    不久後，一位四十多歲左右的男子來到了顧家。

    此人名叫殷晟。

    殷晟看向顧北燁，笑道：“顧宗師，我們終於見面了。”

    顧北燁親自給他泡茶道：“殷晟，好久不見。殷家主近來可好？”

    殷晟笑道：“我大哥體格健碩，精神飽滿，殷家也是步步高昇，倒是顧宗師你，如今的境遇有些悽慘啊，竟然被一個年輕小子壓制到這種地步！”

    顧北燁苦笑道：“哼，就是你口中的年輕小子，打敗了酆無涯，拯救了整座錦中市。”

    殷晟道：“三年前我曾告誡過你，讓你去福寧省謀職，不要只是待在錦中市這偏隅一地，如此你便會得到福寧省的庇護，何至於落得如此地步？”

    顧北燁搖頭道：“不，你不明白，錦中市的局勢很複雜，絕對不像你想象中那麼簡單，而且，福寧省給我開出的條件，說實在的，我的確無法滿足。”

    殷晟道：“算了，不說這些了。你此次主動聯絡我殷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也都大概知曉。你說吧，想讓我們殷家幫你做什麼？”

    顧北燁道：“我想要一顆人頭。”

    殷晟眼眸微眯，道：“誰的？不會是……”

    顧北燁點頭道：“沒錯，就是沈毅的人頭！”

    殷晟笑了笑，而後很乾脆地道：“簡單！此事我殷家答應了，接下來該談談報酬了。”

    顧北燁道：“你想要什麼，直說。”

    殷晟沉聲道：“蒼山古墓！”

    顧北燁聞言，頓時大驚，面色發白。

    三年前，福寧省有意招攬顧北燁，開出的條件也是蒼山古墓。

    最後，顧北燁沒有答應。

    所以，他才做了錦中市的王。

    此刻，顧北燁看著殷晟，沉聲道：“抱歉，此事我做不了主！你另開別的條件吧，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照辦！”

    殷晟搖頭道：“不行！除了蒼山古墓，錦中市還沒有第二樣東西能夠讓我殷家心動！”

    顧北燁不悅地道：“殷晟！你又不是不知道，蒼山古墓一直都是由淨玉把守，連我都沒有資格入內，我怎麼把蒼山古墓給你們殷家？”

    殷晟漠然一笑，冷聲道：“顧北燁，你這腦子是真不會拐彎。”

    顧北燁冷冷道：“你什麼意思？”

    殷晟道：“淨玉的實力雖然強大，但是她本人患有虹光病，見不得光，所以，只要我們炸了蒼葉樓，那麼淨玉的生死，還不是由你我說的算？！”

    顧北燁駁斥道：“你開什麼玩笑？蒼葉樓乃是錦中市的聖地，其中的資源數不勝數，誰敢去炸？況且，淨玉的實力深不可測，如果她拼死反撲，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殷晟獰聲道：“呵呵，顧北燁，你真是老了，做事怎麼總是畏首畏尾的？難怪現在得被沈毅那個年輕小子給壓制！”

    殷晟漠然一笑，接著道：“顧北燁，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提醒你一點。”

    顧北燁冷聲道：“提醒什麼？”

    殷晟道：“我殷家收到訊息，近日沈毅已經開始調查三年前的事情了，一旦被他發現你竟然也參與其中，你的死期，怕是不會遠了！”

    顧北燁震驚道：“此事事關重大，開不得玩笑！你確定嗎？！”

    殷晟道：“我有必要騙你嗎？”

    顧北燁深陷沉默之中。

    而後，殷晟接著道：“三年前，我、我大哥以及福寧省的畢師兄來到錦中市調查沈正，我們先去了蒼葉樓，但沒想到卻被淨玉轟了出來。”

    顧北燁道：“為何？”

    殷晟道：“她大概以為我們是圖謀蒼山古墓的吧，其實並不是，我們只是爲了調查沈正。”

    顧北燁道：“後來呢？”

    殷晟道：“後來你都知道了，我們找到了你，你配合我們挖出沈正的身世，還暗中謀害了蘇老、何老。”

    殷晟漠然一笑，道：“甚至，連慕風揚的父母和妹妹都被你設計陷害，呵呵，不得不說，顧北燁，你比我們想象中要狠得多！”

    殷晟接著道：“現在沈毅成為新王，開始徹查此事，一旦他知道了三年前的事情，顧北燁，你必死無疑！”

    顧北燁聞言，眉頭深鎖。

    他抬頭盯著殷晟，惶惑道：“不對！好端端的，沈毅為何要徹查這件事情？過往三年，知道這件事情內幕的人幾乎已經死絕了，沈毅怎麼可能會知道？況且又與他無關，他為何要徹查？”

    殷晟神色微凝，道：“或許，是他發現了什麼吧。所以，爲了安全起見，我們必須要殺了他！”

    顧北燁的眼神，瞬間變得猙獰無比。

    沈毅，你說你查什麼不好，非查這件事！

    此事牽連甚廣，豈是你能攬得下來的？

    殷晟看著顧北燁，沉聲道：“顧北燁，早做決定吧，如果真的等沈毅查出些什麼，那時候就晚了，而且，即便到時候沈毅不殺你，福寧省的畢師兄也會殺你！”

    “你好好考慮考慮！”

    話音落下，殷晟轉身離開。

    他前腳剛走，顧忱和顧天承便走了進來。

    顧天承迫不及待地道：“父親，你們談得如何了？”

    顧北燁深吸口氣，神色越發凌厲，沉聲道：“天承，老二，接下來的事情，你們一句也別插嘴！我說什麼，你們照做就是！”

    言辭鋒利，沉重冷厲。

    顧天承和顧忱還是頭一次從父親的臉上看到這種表情。

    接著，顧北燁沉聲道：“天承，老二，你們先去對沈毅主動示好，甚至可以主動示弱，表示我們顧家願意徹底臣服於他，尊嚴和地位，我們顧家都可以完全不要！”

    顧忱道：“父親，這是為何啊？我們顧家憑什麼要對沈毅主動示弱？”

    “閉嘴！”

    顧北燁內心煩躁不堪，直接怒斥道：“我說什麼你們照做就是！哪來的這麼多廢話？！”

    顧忱低著頭，道：“是！”

    而於此時，顧凌薇從外面衝進來，道：“父親，毅王來訪。”

    顧北燁神色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