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等來回答，眼前的男人就起了身。

    秦晏碸的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眼底的風浪消散，恍如錯覺。

    “不過……也快喪偶了吧。”

    “什麼意思？”白依依臉色煞白，“我沒救了嗎？”

    “可能是吧。”

    白依依心裏咯噔一聲，尤其是看著對方輕輕搖了下頭就要走，下意識就抬起手臂去拉住了他的衣角。

    秦晏碸側過臉，目光從她的手上掠過，然後對上她的視線，眼底變化莫測。

    “與我一同來的醫療隊伍是聯-邦最厲害的一批人了，如果他們都沒有辦法，那就是真的沒辦法了。”

    白依依聞言失神。

    他的手指觸碰到她拽住衣角的手背，白依依這才醒悟地縮了回去。

    “那我們解除配偶關係吧。”白依依望著自己的手心，吶吶開口，“這樣你就不會喪偶了。”

    秦晏碸給她氣笑了。

    “這個時候你還心思想這些？”

    白依依抬頭，許是病糊塗了，她發白的臉看起來有點呆。

    “你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說這句話時，白依依只覺得本就難受的身體變得輕鬆了些許。

    人在臨死的時候，大概什麼事都能看得開吧。

    她聽到了一聲嘆息。

    隨後臉上被託入一片溫熱之中，白依依望著秦晏碸那張俊臉，一向冷傲的臉上帶了幾分無奈和喪氣。

    “白依依，我不想解除配偶關係了。”

    白依依的心瞬間顫了顫。

    她閉眼又睜開。

    可眼前的男人就是秦晏碸，捧著她的臉說了這麼一句話。

    “為……為什麼呀？”白依依的大腦一片渾濁，吞吐地問了出來。

    秦晏碸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罕見的糾結神色，猶如曜黑星石一般的雙眸似乎浸入了一汪清泉之中，堅硬被柔軟打溼包裹。

    “因為我想以這樣的身份站在你身邊，在你累了的時候，給你一個依靠。”

    他算是看著她一路從垃圾星到主星，從絕境到涅槃重生。

    她從未躺平過，不斷地學習充實著自己，似乎永遠都不覺得累。

    白依依反應了好一會兒。

    秦晏碸的心跟著漸漸冷了下去。

    她這才如夢初醒。

    “哈？你認真的嗎？”白依依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慘白的病容上注入了新的生機，“就算要喪偶，你也願意麼？”

    她的手蓋上他的，冰涼與溫熱一經接觸，雙方都變得火熱。

    “嗯。”秦晏碸毫不避諱地看進她的眼裏。

    “其實……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這麼好看的男人我一定要得到……可是我後面發現，你對我沒有意思，我的心思就漸漸滅了。”

    “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愛情又不是生活的全部，更何況我還有一個乖巧懂事的豆寶兒，我要讓他過上最好的生活，為他鋪平道路。”

    “我還想讓更多的人知道華夏文明，我不想它只存在我的腦海裏，儘管……它已經消失了，我也要讓世人都知道它曾經存在過，有著無比璀璨的文化歷史……”

    白依依的眼前一陣模糊，像是水龍頭開啟了一般，喋喋不休起來。

    哪怕每句話都說得極其費力，顫抖的嗓音也會把吐字咬清。

    直到她嚐到鐵鏽的味道，才發現她在不經意間已經把下唇咬破。

    她伸出舌，想要舔去唇上的血，卻在下一瞬被含入一片溼軟中。

    白依依永遠不知道，她露出的柔軟無力和那令人心疼的聲音落在秦晏碸的眼裏和耳裡，卻是一劑無解且無法剋制的情藥。

    鐵鏽味在輾轉的香甜之中淡去。

    溫柔的接觸如燎原的火，逐漸成為猛烈的唇舌之交。

    在意識的淪陷中沉沉浮浮，兩人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房門輕輕開啟，一雙小小的眸子看著屋內的兩人，愣了又愣。

    秦晏碸最終還是剋制了理性，停下了掠取，扒開意識不太清楚的白依依。

    他看著她泛起了微紅的臉頰，和被迫停下後那發懵又讓人憐惜的神色，有一點懊惱，目光卻還是無法挪開。

    “抱歉……還不是時候。”

    白依依腦子還是有三分清醒的，她緩了緩，輕笑，喉嚨啞得很厲害：“我都快死了，臨死能親到你，也算是無憾了。”

    “我還不想喪偶。”秦晏碸輕輕抱了一下她，“你就安心養病，別的我來操心。”

    “好~”

    秦晏碸離開了房間，白依依這才把頭埋進了被窩裏。

    一方面是因為頭沉沉的，另一方面則是想起剛纔發生的事，好像不太真實。

    秦晏碸在走廊見到了沉默的豆寶兒。

    走到他跟前時，豆寶兒才抬頭瞅了一眼他。

    秦晏碸心微沉，手輕輕放在他的頭上，見他沒有抗拒才繼續揉了揉。

    豆寶兒靠著牆，像個小大人，有了自己的煩惱。

    “秦叔叔，我不介意你當我爸爸，可我不想你搶走媽媽。”

    “嗯，我知道。”秦晏碸說，“你媽媽跟我說，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可你是她的全部，所以……不管我在與不在，你的媽媽永遠不會被搶走。”

    豆寶兒驚得微怔了一下，隨後咧開嘴，語調忍不住上揚：“只要她開心，怎麼樣都行！”

    上次說開了之後，白依依養病好幾天都沒再見到秦晏碸。

    大約過了五天左右，她才從醫療隊伍裡得到了好訊息。

    “AWax-Antibody藥劑可有效滅活病毒，但是隻在哺乳動物上試驗過三次，用於人體可能會出現其它未知的情況，現下患者們的病情需要得到遏制，只能先行注射。”

    出於好心提醒，醫療人員在注射前給所有病患都說明了情況。

    “你的情況較為特殊，屬於最早感染的，我們需要對你進行三個以上的療程，並進行持續觀察。”在輪到白依依時，醫療人員特意說道。

    “嗯嗯，麻煩了。”

    白依依哪敢有意見。

    唯一耽擱的，是考察隊的進度。

    監測點已經檢查出病源，是來自生物樣本所在的地下室，而生物樣本本身也攜帶了病毒。

    在疫情得到有效控制後，考察隊被允許外出，即將前往下一處監測點。

    而白依依被留在了這裏。

    經過長達一週的治療，醫療人員這才宣佈白依依基本痊癒。

    “還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協助。”醫療隊伍裡最有話語權的男人，年輕的龔教授站在白依依的面前，語氣嚴肅認真，“我們明天將對生物樣本進行研究，你身上有病毒抗體，不容易被感染，我們需要你來做一些比較危險的操作。”

    “我？”

    白依依有點凌亂。

    這龔教授是商量的語氣，但剛被人費力救回來的她有拒絕的權利嗎？

    可她……也只是個剛剛康復的病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