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京都便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連空氣裡都多了幾分涼意，沈良姜多加了件淺白色刻絲四喜如意紋褙子。

    撐傘就著濛濛細雨到的榮安堂，南湘笑著結果她手中的東西，迎她進去。

    老夫人瞧見她便皺起眉數落道:“這外頭還下著雨呢！你怎麼就來了？若是淋了雨生了病可怎麼是好？”

    沈良姜抿唇笑了笑，“祖母，雨不大，我撐著傘呢！淋不著，而且祖母身子還未徹底好，藥可不能斷。”

    南湘把藥倒進碗裡遞給沈老夫人，“大姑娘這幾個月每日親自熬藥給夫人送來，便是衝着大姑娘這份孝心，老夫人也能長命百歲了。”

    被兩人一唱一和的說著，老夫人頓時也繃不下冷臉了，拉著沈良姜詢問道:“昨日我聽聞清嘉郡主來了？”

    沈良姜點頭，“是，郡主請我去參加她的生辰宴。”

    “那你便去吧！你也好些日子沒出門了，正好我昨兒讓人給你做了幾身衣裳，你一會兒挑挑，看哪件適合穿著去，還有首飾。”

    沈老夫人轉頭詢問南湘，“你去把我首飾盒拿出來，咱們一道給姜姐兒挑副頭面。”

    “祖母，我首飾已經夠多了，你前幾日給我的都還沒帶呢！”沈良姜忙開口。

    她一再推辭，沈老夫人才笑著道:“罷了！你現下不要，我便留著等你出嫁的時候當嫁妝。”

    清嘉郡主雖只是郡主品階，但其父是聖上一母同胞的弟弟，母親又是太后娘娘自小養在身邊的義女。

    清嘉生母去得早，她自小便被太后接進宮養了幾年，太后疼她勝過公主，聖上也愛屋及烏時常賞賜清嘉郡主。

    因此，她的生辰自然不同尋常。

    沈良姜早早便出發了，到了郡主府才知自己來得還算晚了，郡主府門口已經被那些達官貴人的馬車圍了個水洩不通了。

    “沈姑娘。”

    她正想著如何進去，就聽見一道聲音在喚自己。

    “沈姑娘，奴婢是郡主的侍女露兒，郡主讓奴婢在這兒等沈姑娘，您隨我來吧！”

    沈良姜隨露兒穿過廊庭，進了個精緻的庭院，庭院裏夫人小姐們三兩成群的坐在一塊兒說話。

    “郡主在裏邊與長公主和明萱郡主在屋內。”露兒一邊說著，一邊領著沈良姜進去。

    庭院裏的人有意無意的打量著沈良姜，見她走遠了，便開始低聲議論起來。

    “郡主，沈姑娘到了。”

    露兒朝屋內的幾位貴人福身，而後退了出去，屋內人不多，但都是身份極尊貴的主兒。

    明萱郡主年紀最小，沈良姜進來的時候她還埋頭吃著盤子裡的糕點，清嘉坐在諸位，今日壽辰得她穿了一襲海棠紅纏枝蓮紋襦裙，整個人明豔又大方，而在她身側還有一個身影。

    一襲淡紫色繡梨花對襟齊胸襦裙，一頭青絲用蝴蝶流蘇淺淺倌起，額間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肌膚如雪，雙眸似水，舉手投足間便端得高貴優雅的氣息。

    沈良姜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只覺得一股冷意從地底鑽出來，順著他腳心往上竄。

    “阿姜？愣著做什麼？快過來坐啊！今兒你來得可不算早。”

    一道笑意盈盈的聲音將她從猶如寒潭的身境裡扯了出來，她壓下幾乎要從胸腔裡衝出來的情緒，朝清嘉道:“是，是我來晚了，不知看在生辰禮的份上，郡主能否大人不記小人過？”

    “那我倒要瞧瞧是什麼東西了。”清嘉好奇道。

    沈良姜喊了雪意把禮呈進來，五個晶瑩剔透的琉璃瓶擺在桌上。

    “這是什麼？”清嘉好奇問道。

    “是雪肌丸，清嘉每日服用一粒，可使肌膚如雪。”金銀首飾清嘉不缺，遺憾的沈良姜也拿不出來，便試著做了這雪肌丹，做了三次才得以成功。

    “雪肌丸？是我聽說過的雪肌丸嗎？”清嘉欣喜道。

    “雪肌丸由百歲神醫所制，千金難求一粒，沈姑娘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這哄人也未免哄得太不真誠。”

    沈良姜微微抬眸，與開口的人對上視線，從她進來容音便未正眼瞧過她，直到聽見雪肌丸才露出幾分鄙夷不屑。

    “公主，我覺得阿姜不會哄騙我的，她說這是雪肌丸，我便信。”清嘉郡主忍著不悅開口。

    容音哼了聲，未再多言，清嘉轉了轉眸，把其中一瓶遞給她，“公主不是一直在打聽雪肌丸嗎？這瓶就贈給郡主了。”

    “不必了。”容音不屑道。

    “也是，想來公主也用不上，這麼好的東西，我還是留著自己吧！”清嘉原本就沒打算給她，順勢又收回來。

    “你勸你還是扔了，否則這臉壞了就更嫁不出去了！”

    容音手忽然一揚，琉璃瓶落在桌上，幾顆通體雪白的丹藥滾出來，容音目光一頓，拈起一顆放在鼻尖嗅了嗅，轉眸看向她，“怎麼可能？”

    清嘉垂著眼眸，把散落在桌上的雪肌丸一粒一粒撿起來，就被容音握住琉璃瓶，“清嘉，說好了贈給我的。”

    清嘉把琉璃瓶放在托盤裡，讓侍女拿下去，而後道:“公主天姿國色，若是用壞了公主的臉我可吃罪不起。”

    “你！”容音臉色變了變，轉眸詢問沈良姜，“百歲神醫在何處？”

    沈良姜抿唇笑了笑，“公主怕是問錯人了，我與百歲神醫素不相識，怎會認得他？”

    容音眸色沉了沉，“這雪肌丸只有百歲神醫才能製出來，你若不知百歲神醫的下落，那這些雪肌丸又是從何而來的？”

    “公主不是說我這雪肌丸是假的麼？自然是在普通藥鋪買的。”沈良姜神色淡然，任憑容音如何氣勢逼人，她也依舊神色自若。

    但也只是看起來神色自若，四年囚禁折磨的痛她怎會忘？在瞧見容音的那一刻，她的理智早就不復存在。

    她沈良姜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她睚眥必報，絕不願意吃虧，容音上輩子加諸在她身上的痛就這輩子還吧！

    “容音！我今日已經忍你很久了！阿姜是我的朋友，你來先是質疑她送我的禮是假的，現下又逼問她那什麼百歲神醫的下落，今日是我的壽辰，您身份尊貴，我這小小的郡主府怕是容不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