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克母不詳
“可是……它都黑了,還能吃嗎?”喫喫眨巴著天真的眼睛看著他。
阿愉沉默了一會兒,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不過這聞著還挺香的,應該……能吃吧?
“能的。”
於是他對著喫喫堅定的點頭,撇開外頭被烤焦了的魚肉,將鮮嫩的部分遞給喫喫,“不信,你嚐嚐。”
喫喫的目光在阿愉和烤魚之間流轉,最終她選擇相信阿愉哥哥……好叭!其實是扛不住烤魚的香。
儘管它看著很醜,但那股飄香還是在誘惑著喫喫去嘗試它。
一口咬下去,鮮嫩的感覺在味蕾蔓延,喫喫眸子一亮,目光立刻掃向剩下的大半條魚。
阿愉輕咳了聲,忽然指著喫喫身後,“你看那是什麼?”
喫喫疑惑轉頭,身後除了白色的欄杆哪裏還有其他的東西?
“什麼都沒有啊!阿愉哥哥……”
“喏,都給你。”阿愉將烤魚遞給她,喫喫並沒有發現這烤魚少了大半,歡快的吃了起來,吃到摸著圓滾滾的肚子。
明萱來接她的時候,喫喫還不忘悄聲同阿愉約定改日再來一起烤魚吃。
喫喫離開後,阿愉纔回到屋子,把藏起的半條魚拿去青山院,他聽風吟姑姑說過,父親最喜歡吃魚,這魚喫喫吃得那般香,定然味道不錯,父親也會喜歡的吧?
將魚放好,阿愉正準備離開,忽然瞧見風吟的身影,阿愉剛要開口喚她,就注意到風吟是從西邊的屋子出來的。
他記得這裏,風吟姑姑曾叮囑過他莫要去這院子,否則父親會生氣,父親本來就不喜歡他。
罷了!他還是莫要進去惹父親生氣了。
想到這兒,阿愉換了個方向瞧瞧離開。
用過晚膳,他便睡下了,睡意朦朧時,阿愉忽然驚醒,緊接著就聽見侍女的聲音,“世子,殿下喚您去青山院。”
是父親回來了。
阿愉連外衣都顧不得穿,便小跑著出去,因為記憶力,父親從未主動找過他,更別說是去青山院了。
阿愉沒想到的是,見到的卻是容衍冰冷的神色,他手邊放著個盤子,盤子裡是半條魚,他特意去了烤黑的魚皮。
“這是你乾的?”容衍冷聲詢問。
語氣裡沒有阿愉想的高興,只有滿滿的怒意,他意識到了什麼,站在容衍身旁的風吟一直在朝他使眼色。
阿愉知道,她是怕自己受罰,提醒自己莫要承認。
“是我。”阿愉卻開口,或許是因為白日的種種,他想看看父親是不是真的半分都不疼他。
“混賬!誰許你動那池子裡的鯉魚的?”他揚手便是一巴掌,阿愉未躲,結結實實的捱了這巴掌,臉頰迅速紅腫了起來。
風吟嚇了一跳,忙護著他,“世子,您沒事兒吧?”
“原來在父親心裏,我當真還沒有一條魚重要,旁人都說我是克母不詳之人,父親是否也是這樣認為?”
阿愉抬頭問他,他平日從不會這樣,連他自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兒,當時就想擰著與他對質。
“那些話倒也不曾說錯,若不是你,你母親怎會……”
說到一半,容衍便說不下去,眼眶猩紅的嚇人,又像忽然被人抽去力量,他背對著阿愉,半晌才揮揮手,“去外頭對著西屋跪著。”
阿愉抿著唇,一言不發,出了屋子,對著西面跪了下來,動作熟練至極。
每次容衍出現總是罰他,而罰的內容也都是同一件事,便是對著西屋跪幾個時辰。
正屋那邊沒了動靜,阿愉還在跪著,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是風吟拿了蒲團過來,“世子用這個墊著吧!膝蓋會好受些。”
這也是風吟每次都會做的事兒,容衍罰他,她每次都會求情,唯獨跪在西屋的時候,她只會拿出蒲團。
不知跪了多久,既是有蒲團,阿愉的雙腿也快沒知覺了,阿愉嘆了口氣,轉頭看了眼陪著他的風吟,開口道:“風吟姑姑,你先去歇息吧!”
風吟歎了口氣,搖搖頭,“奴婢陪著世子殿下。”
阿愉垂著腦袋,沒有說話,對於風吟姑姑,他心裏總有些很矛盾的感覺。
有時候,他感覺風吟待他很好,有時候,他又感覺風吟與容衍一樣心裏是恨著她或許不至於恨,但至少是不喜歡他的。
“殿下只是一時氣急,纔會罰世子,世子莫要往心裏去。”風吟溫聲寬慰道。
阿愉苦笑一聲,“父親即便不是氣急,罰我也從不手軟,風吟姑姑不必寬慰。”
“我並非是替你父親說項,而是……”不知想到什麼,風吟的話忽然停了下來,她嘆了口氣,才繼續開口,
“你可知那池子裡的魚其實是你父親養給你母親吃的?其實你母親從前懷你的時候深中劇毒,可恰巧劇毒的解藥亦是以毒攻毒,解了毒便要捨棄你,不解毒就是一屍兩命。”
“那後來呢?”阿愉忍不住詢問道。
他只知曉母親因他而死,卻從來不知如此詳細的實情,自她出生似乎就遭所有人的厭惡不喜。
父親不喜他,這府裡的人都不喜他,也只有風吟姑姑會給他幾分溫暖,卻也飄忽得很。
如果出現在這世上便是錯,那他總該有權知曉為何是錯吧?
“後來終於尋到了第三個法子,便是將姑娘體內的毒封存,姑娘便可以與常人一樣,只是封存的法子會讓人痛苦至極,而這期間還不能用藥,
僅僅因為姑娘腹中懷著五個多月大的孩子,姑娘捱過了這一劫,到了分娩時,你一出生既是她的死期。”
風吟頓了頓,微微抬眸看著西屋的方向,“也不能說是死期吧!只要在毒素蔓延四肢百骸之前服下解藥,或許還有兩成活下來的機會,姑娘是爲了保全世子不顧自己。”
阿愉在明萱和清嘉的口中聽說過自己父親與母親從前如何恩愛,也可以猜想得到,如今父親的頹廢與不近人情皆因失去了母親。
“所以……這便是我父親恨我的原因。”他似乎能理解一些,但還是覺得很是委屈。
“與其說是恨,不如說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