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看著牌匾上面的字，眸色幽然，“此處曾是我住過的地方。”

    沈良姜眼底劃過一抹訝異，他曾住過，那他是……

    原來如此，她心裏曾有過許多猜測，只是一直不敢確認，眼下瞧見容衍親口承認，她便什麼都明白了。

    容衍拉著她的手，一邊緩步踏入宮殿，一邊溫聲開口，訴說著陳年往事，

    “我爹曾被譽為大周最賢明的太子，他事事親為，待人接物從來最是溫和，不會因為身份而區別對待，他處事公正從無錯處，就連那些言官也對其讚不絕口。”

    “我母親是曹遠太傅之女，名下學子無數，也頗有建樹，取母親是爹唯一一次違抗皇爺爺，黃爺爺斥責父親不孝，可他不想讓我爹取我孃的原因只是怕我爹勢力太大威脅到了他的皇位。”

    “我爹身為長子，底下幾個兄弟都不是簡單的角色，個個對他的太子之位虎視眈眈，因為此時，他們更是在皇爺爺挑撥離間，終惹得皇爺爺對我爹愈發不滿。”

    “可我爹卻從未想到最終害得他與我母親喪命的卻是他最為疼愛的五弟。”

    “阿姜，你可知曉，我爲了此事籌謀了十年，我想逼他為當年所為付出代價，我想讓他跪在我爹孃的墳前懺悔。”

    容衍語氣平淡，像是在訴說著旁人的故事，連眼眸裡的神色都不曾變過，唯有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握成了拳，爆起青筋。

    沈良姜的心狠狠一抽，疼的她忍不住輕吸一口氣，她拉住容衍的手，柔聲道:“阿容……”

    只輕輕的兩個字便似驅散了他周遭所有的寒意，將他拉回溫暖的陽光底下。

    容衍擁著她，眸色溫柔下來，“我在，只是想著該將這些告訴你。”

    沈良姜抱緊了他，那麼小的容衍便揹負著這樣的仇恨，他的心裏該有多苦？

    等等。

    沈良姜忽然想起，若容衍是當年慘遭意外的太子夫婦的孩子，那不就是孫太妃嫡親的孫子？

    難怪孫老太妃如此護著她，原來是這個原因。

    難怪太后對孫老太妃如此愧疚，當年太后與孫老太妃關係親厚，太后被冊封為越妃，孫老太妃則是孫貴妃，皇后薨逝後聖上雖未再立後，但後宮之事都是孫貴妃主理，越妃輔之。

    卻不曾想……

    沈良姜正理著這些因果，一雙手忽然覆上她的眉，“阿姜，此事已經過去了，你莫要在煩心，今後只需與我好好的。”

    沈良姜回過神，順勢握住他的手，揚唇道:“好。”

    沈良姜沒有再多問容衍，不過他想，他大概已經放下了吧？畢竟聖上已死，如今的新帝不過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

    沈良姜便蹙了蹙眉，想起那日容元琛指著她說是容衍害死的先帝，心底有些發愁，也不知這容元琛擔不擔得起大周。

    新帝登基定在了五月，欽天監算的吉日。

    而這幾日，沈良姜臉色愈發蒼白，還多了個嗜睡的症狀，奈何她怎麼也不肯讓御醫把脈。

    容衍沒法子，只能讓她在府裡好好養身子。

    容衍出去時沈良姜還未醒，她醒來時外頭卻是一片昏暗，沈良姜點了燭燈，一時分不清此刻是白日還是晚上。

    “風吟，現下什麼時辰了？”她詢問道。

    風吟端著粥進來，柔聲道:“才過辰時，瞧著這天怕是要下大雨了，姑娘用些粥再睡吧？”

    沈良姜點頭，一邊接過粥一邊詢問，“阿容還未回來嗎？”

    風吟搖搖頭，“還未曾呢！不過王爺出門時帶了傘的。”

    王爺……

    沈良姜聽著這個稱呼一陣愣神，對了！他如今已經是攝政王了，她這記性也是越來越不成了。

    沈良姜舀著一調羹瘦肉粥放唇邊，一股噁心卻是從胃裏翻滾出來，她忙放了碗，臉色蒼白的對著一邊吐了起來。

    風吟愣了會兒，忙擔憂喚道:“姑娘……”

    “拿走……”

    沈良姜白著臉指著瘦肉粥，風吟反應過來，忙端著遞給侍女拿下去，又趕緊倒了茶水遞給沈良姜。

    她乾嘔半天，什麼也沒吐出來，臉色白得嚇人。

    “姑娘，您怎麼樣？”風吟擔憂的詢問道。

    沈良姜搖搖頭，搭上自己的脈搏，瞳孔驟然一縮，怔在原地像被人抽了神。

    風吟瞧見她這樣心底頓時跟著揪了起來，擔憂極了，小心翼翼的喚道:“姑娘？姑娘……您別嚇奴婢啊！”

    沈良姜垂著眸子，手緩緩抬起，落在腹部，輕喃道:“風吟，我有身孕了……”

    “什麼？”風吟驀然愣住，有身孕原本該是好事，可如今自家姑娘都不知還能活幾日，這又有了身孕……

    沈良姜閉著眸子，輕輕嘆了聲，或許這便是天意吧？若她活不了，孩子能代替他活在這世上也是好的。

    “風吟，此事你暫時替我保密，莫要告訴容衍。”沈良姜開口道。

    風吟點頭，“奴婢知道了，姑娘要不要吃些東西？您是雙身子的人，若是再不吃東西可怎麼受得住？”

    “去弄些素的來吧！”沈良姜吩咐道。

    自中了催命之後她月信一直不準，是以月信遲遲未來她也沒有想過竟然有了身孕。

    好在，吃素菜沈良姜還是能吃下去，用過膳她在軟榻上又躺了會兒，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自己在熟悉的懷抱裡。

    沈良姜睜開眸子便瞧見容衍，她在容衍的懷裏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閉上眼睛，“阿容，你回來了……”

    “風吟說你今日早膳用得不多，這會兒到了用午膳的時候了，陪我再用些，可好？”容衍溫柔的說道。

    沈良姜點頭，“那我想吃阿容你親手做的。”

    “好，我這就去。”容衍揉了揉她腦袋，將她仔細放好纔出去，這期間沈良姜又睡了一覺。

    “阿姜？阿姜，午膳好了，起來吃可好？”

    沈良姜嘟囔著抱緊了他，“不想起，阿容抱著我過去吧！”

    容衍寵溺的揉了揉她腦袋，抱著她過去，揮手讓看著他們動作紅了臉的侍女們退下，容衍將沈良姜喜歡吃的菜餚喂到她嘴邊。

    沈良姜剛要張嘴，一股噁心就衝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