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神色有些難堪，瞪了明萱一眼，而後嗤聲道:“你們這些不懂禮數的。”

    “李夫人。”容衍忽然開口，幽幽的說道:“您家將軍在尋您。”

    他語氣倒還算平常，只是那目光一掃，無端叫李夫人心底微微發怵，她沒好氣道:“你們這些個不懂尊重前輩的，也難怪聖上不喜，呸！”

    沈良姜:“？”

    清嘉:“這人腦子不好使吧？”

    明萱啃著糕點想了想，開口道:“我好像確實是聽聞過這位李夫人腦袋壞了。”

    說腦袋壞了可方纔瞧著那李夫人牙尖嘴利的，也不太像，明萱與李夫人見過幾次，對她家中的事情也瞭解一二，

    “據說是因為李將軍獨寵妾氏，李夫人傷心過度後竟徹底失智了。”

    不過這些事也與他們無關，討論幾句也就過去了，只是誰也不曾想到，李夫人會出事。

    幾人原本是坐在涼亭裡隨意聊著天，忽然傳來一聲驚叫，而後有人大喊，“不好了！有人跳河了！”

    沈良姜幾人溫聲望去，就瞧見不遠處的河邊圍著不少人，明萱抬著脖子看了一會兒，瞧見被視為從河水裏撈上來的身影驚訝道:“是李夫人！”

    聞言，沈良姜轉眸看了過去。

    “讓開！都讓開！”

    御醫揹着醫藥箱過來，驅散周圍的人群，而後上前檢視李夫人，嘆息著搖搖頭，在人群裡笑道李大人，“李大人節哀。”

    “夫人吶！”李大人傷心的哭喊著，那哭聲也算感天動地，眾人在周圍嘆息著、議論著。

    沈良姜垂著眸子，腦袋想起方纔那般囂張跋扈的李夫人，口口聲聲要他們尊重前輩的女人，瞧著便要強，這樣的人會投河麼？

    正想著，忽然有人朝他們望過來。

    “沈姐姐，大理寺來了。”明萱吸了吸鼻子，嚥下最後一塊糕點。

    清嘉看著那些人指指點點的動作蹙了蹙眉，“他們……好像在說我們。”

    沒一會兒，大理寺上了涼亭，看到容衍，他拱手恭敬喚道:“容大人。”

    容衍微微頷首，大理寺猶豫了會兒，開口道:“李夫人一案容大人、容夫人還有兩位郡主都瞧見了，下官聽聞在李夫人投河不久前與幾位發生過爭執，不知是因為何事？”

    沈良姜聽著這話覺著有些好笑，“怎麼？你覺得是我們逼迫她投河的？”

    大理寺卿忙俯身道:“下官並非此意，只是……只是李夫人之事總要給李大人極諸位一個交代。”

    “其實方纔也沒發生什麼，李夫人的意思是要我們尊重前輩，無非是見了她得行禮，算不得什麼爭執，李夫人想來也不會爲了這樣小的事投河自盡。”清嘉解釋道。

    “她並非是投河自盡。”沈良姜忽然開口。

    “什麼？”

    幾個人的目光頓時都落在她身上，明萱弱弱道:“我也覺得李夫人並非是會投河自盡的人。”

    大理寺卿皺了皺眉，警告道:“容夫人，此話可不能亂說。”

    沈良姜繞開她行至李夫的屍首前，檢視了李夫人一會兒，而後揚聲詢問眾人，“敢問諸位，李夫人平日可是個多愁善感的人？”

    “李夫人大字都不識，哪裏來的多愁善感。”

    “論強勢，這京都李夫人怕是第一位，若說她吃了虧，我倒信她會張牙舞爪同欺負她的人拼命，也不信她會投河自盡。”

    眾人議論紛紛，話中意思大都相同，原本抱著李夫人痛哭的李大人卻忽然起身衝着沈良姜激動道:

    “這位容夫人，我家夫人究竟怎麼得罪你了？竟連她死了，你也不叫她安寧。”

    他紅著眼眶控訴著沈良姜，一個剛痛失夫人的男人與一個剛與死者起了爭執的女人，眾人心裏不自覺便往男人那邊偏頗過去。

    眾人的言論也開始對著沈良姜指指點點，沈良姜神色淡然，目光定定看著李大人，看得李大人心底有些發怵。

    “你、你看著我做什麼？容夫人，我不知道您方纔與我家夫人說了什麼，讓她這般傷心，可逝者已矣，我只想讓她入土為安，若容夫人這般鬧下去，下官只好請聖上做主了。”

    這話說的，倒像是沈良姜逼死了李夫人，他大人不記小人過，不願與沈良姜計較，若沈良姜再這樣生事端，他便只好告到聖上跟前。

    既提現了他大度不與沈良姜計較，又不動聲色的威脅了沈良姜一下。

    沈良姜覺得好笑，看來今日還是不適合出門。

    “李夫人出了這樣的事，李大人似乎並不傷心也不詫異，還有力氣與我爭論，也不知李夫人若是泉下有知會不會問問你可還有心？”

    “你！”

    李大人瞪著沈良姜，卻啞口無言。

    “夫人！您怎麼就去了？”

    一道嬌柔的聲音傳來，而後，便見一道身影撲過來，傷心的伏在李氏身前哭了起來。

    李大人有些傻眼，愣了一會兒纔回過神，忙低聲道:“嬌兒，你怎麼來了？”

    “妾是聽聞夫人沒了，老爺，這好端端的人怎麼就沒了呢！”說著，她又撲到李大人懷裏哭了起來，哭的李大人一陣心疼，拍了拍她的肩頭，哄道:

    “好了好了，別哭了，夫人會看到你一片真情的。”

    這兩人在這兒演得投入，周圍的人卻是看明白了，不過是妻妾爭寵的畫面，若是平日也就罷了！可現下，李氏的屍首還在這兒呢！他們就在這兒摟摟抱抱，可真夠噁心的。

    “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傳來，李夫人吐出一口水來，目光死死瞪著李大人和妾氏嬌兒，嘴裏渾濁不清的吐出幾個字來，“李世成，你……你好狠的心吶！”

    李夫人忽然“活”了過來，眾人誰也沒想到，紛紛驚訝的看著李夫人，尤其是李大人和妾氏臉色都白了。

    要說最不淡定的就是沈良姜了，她俯身，不動聲色的把李夫人身上的銀針拔了下來，低聲道:

    “李夫人，今日是你唯一的機會，他若只單單不愛你，你還可以裝瘋賣傻，可他若是想要你死呢？”

    李夫人死死咬著下唇，眼淚從眼眶裏緩緩落下來，她抬手指著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