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遊輪上，她被葉海掐住脖子，直到窒息，她都沒有反抗。

    當時蘇墨寒就在懷疑，她為什麼要如此！

    對生命絲毫沒有緊迫感，似乎對她來說，如果真的斷氣了，也無所謂。一閃而過的念頭，讓蘇墨寒自己後怕不已。

    人的記憶是會騙人的。

    尤其是對於一些恐懼的畫面，和經歷過的事情，會攪渾在一起，到最後，可能實際的經歷者本身，都不會記得真切發生過什麼。

    也就是，自己本身，就會騙自己。

    “和你母親有關？”

    葉詩情幾近平靜的從他懷裏抬起頭，眼中的淡漠讓他心裏驟然一慌。

    “她曾被葉海騷擾，我知道的。”

    這雙他最喜歡的桃花眼，沒有往日的清明和柔情，就連冷漠和疏離都找不到。像是一雙，看透世間冷暖，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死一般沉寂的雙眸。

    “這不是你的錯。”蘇墨寒下意識脫口而出，不知為什麼，可他就是感覺，她又將這件事，歸咎於她自己的身上，用來懲罰她自己。

    葉詩情沒有理會他的話，自顧自的說著，“她是想要向我求救的吧，但是我懦弱的逃開了，後來......她就不在喜歡我了。”

    蘇墨寒心裏咯噔一下。

    “她只是......”

    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她，目光中帶著一絲機械性的回溯。

    “那天很晚了，家裏的傭人都休息了，哥哥打球還沒有回來。我吃了飯，就回到房間看書，因為要期末考試，我又想給哥哥打電話，讓他給我補習，但前一天，我才聽他說因為比賽的事煩心，便沒有聯繫他。”

    這些畫面，像是不由控制的，鑽入蘇墨寒的腦中。

    彷彿在她的世界裏，他就是一個什麼都改變不了的旁觀者一樣。

    “我聽到敲門聲，以為是哥哥回來了，但他又不會敲三下門。看到是葉海，他只說媽媽讓他帶去下去，那個時候，走的就是隔壁房間的樓梯。”

    蘇墨寒愣了下，“他為什麼會對你家如此熟悉？”

    “我不知道，他將我帶上車後，就關門走了。當時我以為媽媽在車上，可一回頭，都是我沒見過的男人，那個時候，我就開始恐懼他。”

    後面的她不需要再說，蘇墨寒回來後，有讓人重新調查當年的事，加上他們兩人共同經歷的一些細節，他都記憶猶新，便無需在贅述了。

    事後，葉海沒有跟她挑明，可能是看她病了一場，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也可能是認為拿捏住了她們母女，便有恃無恐的留著她們。

    他碾了下手指，忽然覺得江文給葉海一刀，似乎讓他死的太痛快了。

    蘇墨寒現在能猜到，她那日所說，被她母親親手毀掉的證據，究竟會是什麼了。

    “詩情，”他喚了聲，見她回過神來，眼眸中的光影也有了一瞬間的清明，便突然伸手，將她緊緊抱住。

    覺察到她身體一時的僵硬，蘇墨寒抱得更緊。

    “別想這些了，也別怪自己，行嗎？”

    她都沒有想過，自己會真的將那陳年舊傷撕開，哪怕看著鮮血淋漓，但好像又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疼了。

    她的母親一向清冷，但葉詩情又知道，她不是自己剛剛所說，真的討厭，或者是恨自己的。

    那些，不過是幼時她用來給自己的心安的理由而已。

    葉詩情緩緩的喘了口長氣，無聲的將臉埋入他懷裏，點了點頭。

    許是清理了記憶深處的塵埃，導致她忽然倦了，抱著某人睡了過去。那些曾經光怪陸離的夢境，在她腦中，也不在是隱晦恐怖的幻象。

    真真切切的再度如影片閃過，她卻淡然接受了事實。

    葉詩情不知道自己從睡著開始，就發了熱。

    蘇墨寒給樓下的寧槐之打了電話，讓他帶了藥上來，可跟上來的，卻是一群人，加上兩小隻。

    他輕聲囑咐了一句，“讓媽咪好好睡，別吵她。”

    蘇墨寒給她餵了藥，而自始至終，她都抱著他，哪怕是抱不到腰，也會拉著手，像是救命的稻草一樣，死都不撒手。

    要不是蘇墨寒輕聲哄著給他換下汗溼了的衣服，任誰也沒法近身。

    寧曉琴在一旁看著這一切，雖然忙碌，但他又不手忙腳亂的，最主要的是，他耐心到了極致。

    如果是她照顧病中人，可能都不見得會有他的耐心，一直哄著葉詩情。

    “應該是之前淋了雨，這幾日又反覆折騰的緣故，才發了熱，不過不嚴重，看她這樣，應該也沒有頭疼。”

    寧槐之話才說完，就聽到了小姨的疑惑，“頭疼？情情什麼時候有的頭疼毛病？”

    三個男人皆是一愣，還是蘇墨寒先反應過來，“車禍後遺症，有時候情緒波動大，會刺激到頭疼，沒辦法做手術，只能慢慢養著。”

    她車禍的事，寧曉琴是知道的，也有葉海的手筆。

    “我去煮點粥，等她醒了說不定會想吃。”寧曉琴說著，便離開了房間。

    而兩小隻，則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沒出聲，默默在一旁守著。

    蘇墨寒手機響了，他連忙結束通話，又調了靜音，生怕吵到身旁剛剛熟睡的女人。

    “明天還出國嗎？”寧槐之離開前，還是問了他，畢竟葉詩情要病上幾天，誰都不知道。

    他撫順葉詩情額間被浸溼的髮絲，“只要她明天醒過來，計劃照舊。”

    寧槐之沒在勸說什麼，給他們關好了房門。

    等人走了，他重新拿出手機來，給周晨撥過去。

    “老闆，廖輝今天出國了，國外那邊要安排人跟著嗎？”他畢竟人在國內，而且老闆接下來的行程，幾乎都空出來了，他們幾人，更是忙得腳不離地。

    “讓查爾斯回國外吧，剩下的交給他。”

    周晨應了下來，“百里家那邊，真的要放手嗎？”

    蘇墨寒擰眉，這件事還沒有來得及跟她說，她就發熱睡了過去，“先等等，”他總覺得她這邊應該有自己沒有查到的訊息，“孫家最近有什麼行動嗎？”

    辦公室門忽然被推開，周晨抬頭看過去，竟是葛暉一臉憤怒的過來，直接搶了他的手機。

    蘇墨寒聽到他那邊的聲響，也沒有開口，還在意外會是誰直接闖進他辦公室，還這麼大陣仗的。

    “蘇墨寒！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