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大敞，齊王府上的人恭敬地將宸王妃請了進去。

    裴簌雪目不斜視，對於齊王府的一切，她都太過於熟悉。

    而一旁的小廝也有些好奇，自己似乎並未告訴宸王妃王爺在何處，不過王妃似乎知道前廳如何走。

    繞過拱形朱門，簪花侍女屏風後，蕭雲澤坐在主位上，看著熟悉的身影慢慢繞過屏風，向自己走來。

    而裴簌雪身後，那婢女手上抱著個黑木匣子，看起來頗有些沉。

    “雪兒，你來了。”蕭雲澤笑著起身開口，就像是一年前兩人關係親暱那般。

    裴簌雪神色冷淡，鼻尖翕動，只覺得空氣中似乎殘餘著些許血味，她幽幽道：“你不必裝樣子，前些日子，在宮裏和本宮說的話，本宮都記得。”

    蕭雲澤眼眸微沉，周邊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只餘三人在前廳之內。

    蕭雲澤依舊含著笑：“那日的事情，雪兒竟然記得這麼清楚。”

    疏影一聽見齊王對王妃的稱呼，身上便起一層雞皮疙瘩。

    素來聽聞齊王殿下乃是翩翩君子，溫潤無雙，但是現下卻瞧著和那花樓裡面的登徒子沒什麼兩樣。

    “自然不會忘記，蕭雲澤。”裴簌雪一字一句：“既然你我之間已經撕破臉皮，今日本妃便來送你一件‘禮品。’”

    “作為本妃離京之前，給你的‘紀念之物。’”

    蕭雲澤聞言，目光在她身後的丫鬟手上掃了幾下，面上卻依舊春風般：“是嗎？既然是紀念之物，本王一定要好好收著！”

    “不過雪兒親自送禮物來，心裏定是還念着我幾分的。”蕭雲澤上前兩步，語氣更加溫和了幾分，神色也如春風般溫柔。

    這樣的關心，加上蕭雲澤這張英俊的臉，若是換做尋常女子，必然會心動得不知所以。

    不過裴簌雪的冷笑，卻好似一把刀，生生割開了他的偽裝。

    疏影也回過神來，上前兩步將黑木匣子遞上：“王爺請收。”

    蕭雲澤收了匣子，看了裴簌雪一眼纔打開，可是匣子裡的東西，讓他臉上的神色再也繃不住。

    “王爺可還喜歡？”

    蕭雲澤嘴角抽了抽，眼底閃過的戾氣被裴簌雪看得清清楚楚。

    “影子的斷指，今日給你是什麼意思，王爺自己好生體會。”

    蕭雲澤嘴角扯出一抹怪異的冷笑：“雪兒天生神力，能將本王身邊的影子殺了，的確是有大本事。”

    “不過本王的確不知，王妃送這斷指來，是什麼意思？想要嚇唬本王？”蕭雲澤的臉色有一絲的輕蔑。

    裴簌雪並未生怒：“近日來，陛下的身體抱恙，皇城裏不免有些許騷動。”

    “這些騷動，不管是不是因為你而起，本妃都不想知道，不過若是你將手伸到宸王府來，不管是王府還是鎮國候府，都不會讓你如意。”

    裴簌雪的話十分直接，空氣中的冷氣都凝固下來。

    疏影心下有些膽寒，她從未見過王妃這番模樣。

    兩人對視，蕭雲澤沉默不語，氣氛愈發凝重，突然蕭雲澤大笑兩聲：“王妃今日來，便是恐嚇本王？”

    “本王可從不是嚇大的。”蕭雲澤再無溫潤的臉色，露出狼般的目光。

    裴簌雪側首對身後的疏影道：“你先出去。”

    “是。”疏影也退出前廳，之餘兩人在此。

    蕭雲澤看出了裴簌雪的心思：“看來王妃還要告訴本王一些，秘密？”

    “本妃自然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從小謹小慎微，卻還是在三歲之時險些被辱母淹死在荷花池，本以為養在舒嬪跟前，就能有個風光的母親。”

    “可是舒嬪就算是藉着你坐上了貴妃的位置，也從未將你視作親生之子。”

    裴簌雪的話，一字一句都開啟蕭雲澤身上。

    他雖然面色冷靜，瞳孔卻微張，兩人對視中，蕭雲澤冷聲道：“這些事情，你從哪兒知道的？”

    “這你便不需要知道了，本妃跟你說此事，也只是警告你，你的一切都在本妃的掌握之中。”裴簌雪說完，轉身欲走。

    蕭雲澤喚住他：“我到底要做什麼，你才能當初一樣待我！”

    裴簌雪緩緩側首，似乎在聽一個踏天的笑話：“做夢。”

    “好！好！”蕭雲澤大笑，看著裴簌雪離開。

    他踉蹌兩步，扶著椅子坐下，眼神逐漸幽暗，手上殘留的血讓他精神一瞬間崩潰了幾分。

    自己好不容易纔走到今日，本以為裴簌雪纔是他的掌中之物，如今卻得知自己原是井底之蛙！

    “哈哈哈哈哈！”老天還真是待他不薄啊！

    齊王的笑聲傳到了裴簌雪耳裡，她稍稍舒了一口氣，神色淡淡地上了馬車。

    本以為蕭雲澤不會相信自己的話，可是方纔自己利用夢裏之事來警告他，竟然起了作用。

    現下他應當還是會對自己忌憚幾分，至少如此，能夠給她更多的時間，去做重要的事情。

    疏影上了馬車之後，看著王妃稍稍有些泛白的臉色：“王妃，您可是身子不適？”

    只要看到蕭雲澤，同他說話，自己下意識就會噁心。

    疏影給王妃遞了盞熱茶：“王妃喝口茶暖暖身吧。”

    “嗯。”裴簌雪潤了潤喉嚨，心中的噁心被自己強行壓了下去。

    馬車緩緩駛回王府，疏影想起方纔的黑匣子，有些好奇道：“王妃，那黑匣子裡面到底裝的什麼，為何齊王看到那東西臉色這麼難看？”

    裴簌雪抬眸，眼神帶著打趣：“想要知道？”

    疏影沉默了片刻：“要是說了奴婢小命不保，奴婢就不想知道了。”

    “人頭和斷指。”裴簌雪的語氣隨意，像是在說一個無關重要的東西。

    “什麼？！”疏影嚇得險些沒拿穩手上的茶壺。

    “王妃您竟然送了一個人頭給齊王殿下！”

    怪不得剛纔齊王的臉色那麼難看，疏影腹誹道。

    裴簌雪瞧著她這慌張的模樣，不由得失笑：“他的東西，本妃自然要還給他。”

    疏影也不敢再問，等馬車停下，她將人扶著下車：“王妃，天黑氣冷，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