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嶽允中和裴寄
“哎呀,大人這是哪裏話?那陰曹地府中的勾魂使者都是牛頭馬面,你看我,我是個姑娘,實不相瞞,我叫扶淳,是尉遲大人的心腹,今晚我們暗中夜巡看到您被算計,我下來救一下您。”
一聽扶淳是尉遲淮的人,嶽允中忙開口,“那裴寄是個貪官汙吏,他們勾結了江湖人置換了考卷,這怎麼可以?裴寄還有秘密呢,奈何我如今已不能繼續調查了,扶淳,扶淳啊。”
看得出,他心有餘而力不足。
扶淳咬咬牙,“大人放心就好,我醫術很不錯的,已給您吃了藥了,很快您就會好起來。”扶淳對自己的靈丹妙藥很有興致。
聽到這裏,嶽允中點了點頭。
扶淳為嶽允中順一順胸口,“大人先休息休息,萬萬不可繼續說話了,”扶淳指了指井口,那井口此刻看上去格外的小,有縹緲的光線投射在裡頭,扶淳脫掉自己的外衣罩在了嶽允中身上。
她被嶽允中感動了。
“咱們只需要等就好,此刻您好好兒休息。”
扶淳剛剛已為嶽允中包紮過了,一是那殺手武功不怎麼樣,完美的避開了要害,二是嶽允中運氣好。
許久許久,尉遲淮到了,他拉了一下繩索,“淳兒,送大人上來。”
扶淳將繩索捆綁在了嶽允中的腰肢上。
接下來,上面稍微轉動一下軲轆,對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嶽允中來說都是要命的摧殘,但嶽允中居然鐵人一般一點兒聲音都沒發出來,這不免讓人吃驚。
救嶽允中上去,尉遲淮這纔再次丟下繩將扶淳搭救了上來。
兩人抹黑好不容易纔將嶽允中攙到了馬車裏,車內鋪設有一層綿軟的錦緞,尉遲淮低眸看看要死不活的嶽允中,“他怎麼樣了?”
“休息休息就好,算他運氣好,九死一生。”
扶淳格外專業。
尉遲淮欣然點點頭,“我不是見死不救。”
在此事上,他的確不是坐觀成敗,而是形格勢禁,人命固然至重,但和盈千累萬士子的前途以及命運來比較就微不足道了。
“咱們不能暴露。”扶淳理解的點點頭。
送嶽允中回去,扶淳將嶽允中交給了春琴。
那春琴自福壽膏事件以後,猶如伐毛洗髓、脫胎換骨一般,一開始,她執迷不悟,最終導致家破人亡,如今扶淳帶春琴來到了自己身邊,盡心竭力傳授本領。
春琴滿以為這裏的每個人都知曉自己的歷史,定會將自己看做異端,但讓春琴始料未及的是,大家真心實意接納了她,並沒有任何人用有色眼鏡去看她。
春琴開始盡心竭力的去學習,當她知曉扶淳的目的是摧毀蕭淵那醫館的時候,更克勤克儉,艱苦學習。
那日,她準備到醫館去吃阿芙蓉,雲橋用力抱住了她,“春琴,春琴啊!我們如今沒有一毛錢了,這多年來我們打拼的一切都蕩然無存了,你難道還要繼續去嗎?春琴,你變了,你徹底變了。”
是的,成婚之前她是個秀外慧中的女孩,靈動而嫵媚,聰明而具知性美。
就是這麼一個睿智的女孩兒,現如今居然成了一灘爛泥,在她的世界裏,阿芙蓉成了重中之重,曾幾何時,深愛她的雲橋以為透過自己堅持不懈的努力、配合和感化,她畢竟會回頭是岸。
但現實猶如一記耳光就這麼丟在了雲橋的面上,疼的雲橋死去活來。
“春琴,”雲橋表情扭曲,不知石哭還是笑,他回頭抓了火把丟在了那空落落的屋子裏,火焰掠過庭院內的蒿草,這蒿草瘋狂燃燒起來,“這是我一磚一瓦修築起來的,屈指一算已七年多了。”
“那時我還是商界的無名小卒,後來咱們逐漸有錢了,咱們在後院修了鯉魚池,咱們還修了八角亭,那時我家裏人是不同意你我在一起的,我從來不聽他們的話,但現如今不同了,春琴,算我瞎了眼居然還以為你是喜歡我的,你是心甘情願可以為我改變的。”
“春琴,我……”
雲橋拿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猝不及防之間已劃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流如注,“我去了,我去了。”
原來剛剛那一切都是臨終遺言,那時春琴哪裏知曉這個,剎那之間,雲橋跌倒在了絢爛的火光裡,再也不能起來了。
至於春琴,她慘叫一聲闖入了火海之中,但此時此刻烈焰已洶涌而來,她摸索許久也沒尋到雲橋人在哪裏,濃煙讓她窒息,很快春琴就休克了。
有那麼一瞬間,在那天昏地暗的錯覺裡,春琴是那樣開心,她的心涅槃了。
大約只有這樣,自己才能遠離阿芙蓉的戕害,也是在這麼瀕死的一瞬間,春琴忽而就大徹大悟了,天呢,她這五六年來都在做什麼?
她辛辛苦苦斷送了自己和他們的將來,與其說雲橋是不堪重負死的,毋寧說是她算計了人家,雲橋才死於非命。
她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死了,興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但造化小兒捉弄,春琴居然沒有死亡,她醒來了,四面八方都是灰燼,大約是雲橋的在天之靈保佑自己,不然她怎麼可能在這烈焰之中存活下來呢。
“雲橋啊,雲橋。”
春琴呻吟著,痛切的吶喊雲橋的名字,終於,春琴尋到了雲橋的屍體,那已是白骨一片,在白骨緊攥著的拳頭裏是一枚因煙熏火燎而變成了焦黃色的玉佩。
這是兩人的定情物。
“雲橋,雲橋……”春琴低喃,她涕泗橫流,一把將雲橋的骸骨抱了起來,“雲橋,我錯了,是我害死了你。”
倘若沒有云橋設計的一意孤行的……春琴也不會徹底頓悟。
她哭了,她將雲橋的骸骨抱到了後院,這裏原先是鯉魚池的座標,兩人說吃完了飯就要在這裏散步的,看鳥語花香,看遊動在池塘內猶如拖曳著一片紅暖色薄紗的鯉魚。
但事與願違,再也不會有人和她倚樓聽風雨了。
春琴用手挖土,也不知過了多久,從白天到黑夜,從黑夜到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