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鐵人之病
結果楚心慈卻大手一揮,“你給我閉口吧,我和她在聊,和你有什麼關係?”
扶淳苦哈哈,只能緘默。
可以說,這次的短途旅行體驗感一點都不好。
那邊連珠弩一般的質問,這邊,尉遲淮正襟危坐。
“倘若你對我姐姐還是置之不理,漠不關心,我今日就帶姐姐遠走高飛去了。”楚心慈話說到這裏,又斜睨一下扶淳,“憑你我的能耐,出去懸壺濟世開一個醫館,也是日進斗金。”
扶淳越發尷尬。
終於硬著頭皮煎熬到馬車到了相府。
哪裏知道尉遲淮卻看向扶淳,眼神含情脈脈,口氣舒緩而低沉,“這一次,我錯了。”
這……
不說扶淳了,楚心慈也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等尉遲淮趔趔趄趄離開兩人視線,倆女才面面相覷,幾乎異口同聲在問:“他說什麼,‘我錯了’?”
“是,是呢。”
回家後,楚心慈弄了不少吃喝的伺候扶淳,並給扶淳承諾假以時日一定會教訓的溫槐滿地找牙,扶淳嘆息,“人家是金枝玉葉,今上的明珠,算了吧。”
“你的意思,一筆勾銷嗎?”那些恩恩怨怨怎麼能“算”了?
扶淳也沒草草了事的意思,“橫豎,我會小心應對。”
楚心慈戳了戳扶淳的腦門兒,“不要怕,你後面還有我呢。”
“好了,知道了。”
扶淳抿唇一笑,抓住了楚心慈的手。
這風風火火的小娘兒對自己倒不錯。
休息到下午,扶淳也沒看到尉遲淮,問了聽差的侍女這才得知,自昨日回來後尉遲淮就身體不適。
他多疑敏感,不放心萬事萬物,在扶淳看來,尉遲淮活脫脫就是個被害妄想症的病理標本。
此刻看侍女送了吃的到那邊去,扶淳自告奮勇,“這個給我,我過去看看。”
那侍女笑盈盈點點頭,“您去吧,他狀態不怎麼好呢,也是倔強的很,偏不看醫官,這病怎麼能好的起來啊?”女孩發牢騷埋怨,扶淳笑一下,“他就是這樣,好了,給我吧。”
從女孩手中將東西拿過來,扶淳很快到了殿宇。
扶淳進入屋子。
屋子裏闃然安靜,落針可聞。
間或可以聽到低低的呼吸聲,更類似於呻吟,扶淳故意弄出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尉遲淮回目,發覺是扶淳,瞬息放鬆下來。
“怎麼是你?”
“這不是過來看看你?”扶淳和尉遲淮已冰釋前嫌。
如今,寄人籬下的她知曉必須靠近尉遲淮才能安然無恙。
而尉遲淮呢,也曉得扶淳不會算計自己。
他們尋找到了一個平衡點。
扶淳腦子裏信馬由韁,胡思亂想,尉遲淮已正襟危坐,窗外涼風習習,將他那黑漆漆的髮絲吹的格外凌亂,那雙亮晶晶的眼不時地隱匿在髮絲之下。
扶淳將東西放下,期期艾艾道:“我醫術精湛,你是知道的,你如果放心我給你看看,怎麼樣?”
尉遲淮頷首,一點兒精氣神都沒有,扶淳怯生生靠近,如與虎謀皮。
她抓著他的手腕切脈,發覺尉遲淮的脈象時緩時急,時有時無,這已不是單純簡單的某種病之體現。
這是一種生命即將被帶走的狀態。
“你這脈象,危機四伏,你之前中毒過,如今誘發出了症候羣,你如果相信……”扶淳找了一大推說辭準備說服尉遲淮。
哪裏知曉對方已斬釘截鐵,“相信,你弄藥就好。”
扶淳走向了旁邊,抓了毛筆奮筆疾書,很快藥方就寫好了。
送到了尉遲淮面前。
尉遲淮停止了吞嚥,認真而仔細的看著這張紙,他的眼神變了多次,表情一言難盡,許久,終於吞嚥一口口水。
扶淳微訝,“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你這字兒……”尉遲淮愕然,“誰教你的啊,怎麼缺胳膊少腿的,這也就罷了,怎麼東倒西歪的,這也就罷了,怎麼看著好像沒長開的孩子一樣?”
說真的,扶淳已盡力了。
前世的她就不怎麼喜歡寫字兒,資訊化的到來,讓她再也不需要寫字兒,在扶淳看來,能將毛筆字寫到這麼個模樣已了不得的很了。
此刻尉遲淮忍俊不禁,“哈哈哈,我看從今日開始我倒要多多傳授你一點兒本領了。”
扶淳吞吞吐吐,“也,也好。”
她還以為人家在看藥方,確定、判斷什麼。
哪裏知道某人在研究字兒,意識到自己可能不小心挖苦到了扶淳,尉遲淮的笑戛然而止。
扶淳表情凝肅,慢吞吞道:“並不是所有人都和殿下您一樣一出生就含著金湯匙的,我們這些人命苦的很,能學會認識字兒已是大大的幸運。”
他感同身受。
“抱歉,我忽略了這些。”
尉遲淮還會道歉?
扶淳唯恐難堪,起身看向門口,“我弄藥去了,你休息休息,我去去就來。”
從屋子出來,扶淳舒口氣。
庭院內一片涼颼颼的,扶淳只感覺愜意舒坦,離了尉遲淮,那種緊張的壓迫感也消失了,扶淳很快來到了醫館,開了藥後徑直來到了尉遲淮這邊。
煎藥的全過程都是在他眼皮子下面進行的,一切準備就緒,扶淳送藥給尉遲淮吃。
尉遲淮吃了藥,已是笑容滿面,扶淳嚶嚀一笑,“你眼睛蓄銳,最近什麼都不要想,這病自然就好起來了,你就是勞身焦思才五勞七傷。”
“但,”尉遲淮苦哈哈,“我壓根就不能好好兒休息。”
是啊,朝廷的事千頭萬緒,自己的生活亂七八糟。
更有那莫名其妙的刺殺,鬼使神差的算計等等,這些事紛至沓來,他怎麼能好好兒休息。
實則,扶淳早知尉遲淮是這樣的,因此剛剛開藥的時候多加了一些劑量。
此刻,不由得尉遲淮不休息。
他纔剛剛進入睡眠,息塵和譚官已進來了。
息塵倒小心翼翼,譚官那公鴨嗓已嘶吼起來,“今日……”
扶淳忙示意兩人不要在這裏喧譁,三人來到庭院,扶淳這纔看向兩人。
“他身體不適在休息呢,挺嚴重的,需要好好兒緩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