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向山看了眼悽慘的許老三和許老四，說道：“只要你不把我送去官府，讓我幹什麼都行。”

    “真的？”

    鮑向山一見有希望，趕緊表態：“真的！我要是下獄了，我小外甥就沒人管了……我姐就死在他眼前，他受了驚嚇，現在痴痴呆呆的，得趕緊治病……”

    許含章聞言皺起眉頭，小孩子收到驚嚇不是小事，嚴重的可能會停止發育。

    “他現在在哪呢？”

    “在回春堂，我把身上所有的錢都壓在回春堂了，託趙大夫幫我照顧幾天……”

    趙大夫是個心善的，許含章上次就是在回春堂門口碰見的李太太，還是他幫忙看的方子。

    “走，先去回春堂看看。”

    鮑向山怔了一下，隨即就點頭。

    他以為許含章不相信他，想去回春堂看看是真是假。

    百里由問：“這兩個怎麼辦？”

    許含章瞟了一眼不省人事的許家兄弟，冷冷道：“斷他們一隻手。”

    鮑向山有些詫異,“你不送他們去見官？”

    許含章看著這傻子，說：“他們見了官，必定究其緣由，那你還能跑得了嗎？肯定要一同論罪！”

    鮑向山這才反應過來，“我……”

    “好了，這事以後再說，先去看你外甥。”

    二人走出山洞，就聽見身後傳來兩聲尖利的慘叫。

    鮑向山嚇得一哆嗦，臉色發白的偷偷去看許含章。

    許含章卻毫無動容。

    鮑向山愈發小心跟在她身後，走路都同手同腳了。

    百里由處理了許家兄弟跟上來，看著前面的許含章嘀嘀咕咕。

    “這丫頭，心善卻也不乏狠勁兒，嘖嘖，她真是一個農家丫頭？”

    陸騫從懷裏掏出小本本，用鉛槧唰唰唰記上了幾筆。

    鉛槧是以石墨為粉，和膠搓條而成，可以直接用於書寫，就跟現代的鉛筆差不多。只是沒有木製的外殼，每次用完手指頭都黑黑的。

    陸騫伸手在百里由的袖子上蹭了蹭，說道：“你每次都要說這句，我都聽膩了！”

    百里由怒道：“我還讓你別每次都往我袖子上蹭呢！”

    “哦，這句我沒聽見。”

    百里由眉毛一豎，“你這奸賊！”

    下了山，許含章先回家簡單處理了一下臉上的傷口，又跟楊氏交代了一聲就去了鎮上。

    回春堂中，趙大夫正在喂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喝藥。

    這孩子不哭不鬧也不說話，就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虛空，勺子送到嘴邊，他就喝一口。

    趙大夫嘆了口氣，“造孽啊！”

    “趙大夫！顯哥兒怎麼樣了！”

    鮑向山一到回春堂就迫不及待衝了進去，看見坐在那裏一聲不吭的小外甥，心疼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趙大夫搖頭，“我給他配了受驚的藥，吃了兩天，還沒怎麼見效。”

    鮑向山急的團團轉：“那怎麼辦？”

    “這種精神上的創傷誰也說不準，有可能突然就恢復了，也有可能……唉，總之你莫要著急，先找個地方讓他好好修養，莫要再讓他受刺激。”

    鮑向山心疼的攥緊拳頭，他現在都無家可歸，哪裏有地方讓顯哥兒修養，還有抓藥的錢……

    許含章上前去看那小娃娃，趙大夫“咦”了一聲，“許姑娘？”

    趙大夫白得了許含章一張藥方，自是對她客客氣氣，在鎮上碰見幾次之後，二人也算熟悉了。

    “趙大夫，先給這孩子抓幾服藥，我們這就接孩子回去養病。”

    鮑向山聞言回頭吃驚的看著她。

    許含章說道：“先別多說了，孩子治病要緊。”

    趙大夫知道馥春閣就是原來的蘭香閣，倒也不疑惑二人怎麼會認識，直接抓了幾副藥遞給許含章。

    許含章結清了銀錢，就讓鮑向山抱著曹世顯跟她回去。

    路上，鮑向山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說。

    “許大丫……”

    許含章瞪過去。

    鮑向山連忙改口：“許……許姑娘……”

    許含章頭也不回的說道：“我可不是白幫你們的。”

    鮑向山快走幾步追上她，說：“知道，我知道，欠你的銀錢，我一定想辦法還你。等顯哥好點了，我就去找活幹！”

    “你願意老老實實給人做工賺錢？”

    鮑向山沉默片刻，“我不會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但我好歹年輕，有把力氣總能換點銀錢吧？只要能治好顯哥兒，能養活我們倆，不就是挨點累嗎，我一個大男人，怕什麼。”

    許含章這才駐足。

    她看著鮑向山，“那你現在就給我做工抵債好了，我倒要看看，你是真有決心，還是口頭說說。”

    “做工抵債？”鮑向山一怔，轉而又露出驚喜之色：“你是說，給顯哥抓藥看病的銀錢，我可以做工抵了？”

    “嗯，不過，我這裏沒什麼體面的活，擦洗掃地，你願意幹？”

    鮑向山想也不想就點頭：“我願意幹！”

    許含章看他兩眼，“擦洗掃地的工錢可不多，去掉抵扣藥錢的部分，你們舅甥倆還要在這裏住，我每日只能給你十文，幹一天結一天的賬。”

    鮑向山聞言一亮，一天一結賬，至少每天都能有錢吃飯。

    “行！我肯定好好幹！”

    許含章一笑，一天給十文是她精心計算過的。

    兩個饅頭一文錢，一個包子二文錢，他一個大男人，一日三餐只吃饅頭喝粥都是勉強夠，何況他還要養孩子。

    許含章就是要看看，鮑向山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