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想要辯解。

    當初分家的時候，那書的錢，她們可是清算過了的！

    可孟先生卻沒心情聽這些雞毛蒜皮，只說道：“將書留下，否則，你們家這等私德敗壞之人，就不要妄想再考什麼功名！”

    劉氏氣的要死，卻不敢違抗。

    許老四進過大牢，已經不能再考功名了，但老太太還有兩個孫子呢！她總不能絕了他們的後路。

    孫氏也怕自己的兒子剛上學堂就得罪鎮上有名的先生，趕緊拉住老太太勸她回去。

    老太太不甘的看了一眼許含章，那眼中的惡毒愈發凝實，幾乎能將人穿出個洞來。

    村裏人見老許家人又一次落敗，不知道為什麼比許含章還要高興幾分，對她們指指點點。

    老太太都要氣死了：“看什麼看！就你們長眼睛了？！”

    村裏人哪裏會怕她，罵的更歡了。

    “呸！不要臉！”

    “一鍋老鼠屎，壞了一鍋湯，應該讓村長把他們趕出咱們清溪村！”

    “就是！整日給村裏抹黑！”

    老太太的臉皮厚如城牆，還能叉起腰跟她們對罵，孫氏曹氏勉強也能扛得住，許二丫卻是無比後悔跟著過來，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捂住臉扭頭就跑了。

    孫氏見女兒跑了趕緊跟上，曹氏哪裏會一個人留下陪老太太捱罵，一溜煙也沒影了。

    等老太太反應過來，身後都沒人了。

    “這幾個殺千刀的賤貨！”

    她罵了兒媳孫女一句，還不哇昂朝看熱鬧的村民們啐了一口，“哼！老孃沒時間跟你們在這耗！”

    說罷，腳底抹油跑的飛快！

    楊氏見她們總算滾了，長吐了一口濁氣，問融哥兒：“孟先生怎麼跟著你一起來了？是不是你在學堂惹了什麼麻煩？”

    孟先生聞言看了一眼許融，容色才恢復了溫和，露出笑意：“並非是他惹了麻煩，而是我有事要找你們談談。”

    楊氏不知對方有什麼事，但他是融哥兒的先生，來家裏自然是爲了融哥兒，她趕緊說道：“還請先生移步家中。”

    她這段日子跟許含章楊掌櫃等人在一處多了，言談也變得越發得體。

    孟先生見她如此知禮，神色間越發多了幾分尊重，點頭道：“請。”

    村民們好奇的看著孟先生，悄聲議論。

    “俺家小子說過，鎮上的孟先生可有學問了，隔段時間就會到各個村的學堂講學！”

    “俺聽說孟先生可嚴格了，娃們在他面前都不敢胡鬧。”

    許含章聽著眾人的嘀咕，若有所思。

    一行人回了家，許修義正在院子裡忙活。

    “爹！”

    融哥兒一進院子，就跑向許修義：“我們學堂的孟先生來了！”

    許修義聞言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計，上前行禮。

    眾人屋裏落座，孟先生開門見山，“許融天資聰穎，我想保薦他去縣裏讀書。”

    “縣裏？”

    楊氏和許修義對是一眼，都有些吃驚。

    就連許含章也十分意外，“先生為何要保薦融哥兒？”

    孟先生沒答，反而問道：“不知是何人給許融啓蒙？”

    楊氏納悶，不知道他為什麼問這個。

    許含章說道：“算不得什麼啓蒙，不過是我跟我娘讀過幾頁書，識得一些字，教過融哥兒幾次。”

    之前許大丫教過許融一些字，但一家人在老太太的壓榨下，根本沒有多少時間空閒，所以教的也不多。

    孟先生笑道：“原來如此，先時他剛入學堂，也就零星認得幾個字，可沒過多久，他所學便超過了所有同窗，我教過的書本，他都能通篇默誦，且知曉其意。”

    許含章驚喜的看向孟先生：“先生所言當真？”

    如果是真的，那融哥兒可是妥妥的學霸呀！

    孟先生說道：“開始我也不信，所以找了幾位先生考校融哥兒，他都能對答如流，著實令人驚異，實在不像是纔剛上學堂不久的孩子。”

    眾人的目光不禁都落到許融身上，他有些害羞的蹭了蹭腳尖。

    孟先生一笑，“六歲啓蒙已經有些晚了，若在耽誤下去，就平白糟蹋了這好資質。”

    許修義和楊氏對視一眼，自然知道這是個好機會，孟先生更是一番好意。

    可融哥兒才六歲，讓他獨自去縣裏求學？

    孟先生自然知道他們擔心什麼，說道：“如果你們答應此事，我會與許融一同前往臨安縣，並留在縣裏教書，每月帶著他返家一次，與你們團聚，你們看，可否？”

    許修義和楊氏震驚的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孟先生居然爲了融哥兒，特意去臨安縣教書？

    許含章也大為驚訝，孟先生一直在鎮上教書，但他卻說自己可以跟融哥兒同去，也就是說孟先生之前並不打算去臨安縣，是爲了融哥兒纔去的。

    “二叔二嬸。”

    許含章看向他們。

    “這對融哥兒來說的確是個好機會。”

    楊氏眸光中露出擔憂，“這我知道……但融哥兒還小，我怕……”

    “二嬸是捨不得融哥兒，還是擔心融哥兒照顧不好自己？”

    楊氏看了一眼融哥兒，融哥兒說道：“娘，我想上學堂，將來長大了保護姐姐，保護爹孃……”

    楊氏聞言眼睛一酸，蹲下身摸摸融哥兒的小臉，“好，娘知道了。”

    許修義也連忙起身向孟先生行禮：“多謝孟先生。”

    見他們答應，孟先生露出欣慰的笑容。

    “既然如此，十日之後，我來接融哥兒去臨安縣。”

    這十日，是孟先生要準備準備，也是留給融哥兒和家人相處的時間。

    許含章送了孟先生出去，自然又是一番感謝。

    楊氏一想到兒子這麼小就要獨自外出求學，一個月才能見一次，就忍不住掉眼淚。

    許含章勸道：“二嬸，想見融哥兒還不容易，咱們多下點功夫，早日把鋪子開到臨安縣去。”

    楊氏聞言抬眼看她：“去縣裏開鋪子？”

    在她看來，能在鎮上開一間鋪子已經很不容易了，要到縣裏開鋪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實現。

    許含章笑道：“二嬸，咱們用兩個月的時間就在鎮上開了鋪子，難道你對咱們的生意這麼沒有信心嗎？”

    楊氏抹了把眼淚，倒是也想開了，“你看我，在這愁個什麼勁兒呢！擱在從前，在鎮上開鋪子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現在鋪子已經開到了鎮上，那縣裏又有什麼不行的！”

    一家人在這裏歡天喜地的展望未來，並不知道村東頭的草垛裡，一個蓬頭垢面，乞丐般的男人正在詛咒他們。

    此人正是鮑向山。

    今日在村口發生的事，鮑向山都看見了。

    原來不是所有人都幫著許大丫！那些老許家的人，好像很討厭這丫頭。

    鮑向山臉上抹的烏漆嘛黑，被眼淚衝出兩條溝溝，看起來十分滑稽好笑。

    他吸了吸鼻子，嚶嚶嚶痛哭了幾聲心裏纔好過一點。

    胡亂抹了一把臉，鮑向山從柴垛裡站起身，朝老許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