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下馬威
鎮北王府的丫頭們實在沒法接受眼前這一幕,眼睛都揉腫了,看到的還是她們風姿卓然的世子爺抱著村姑穩步往南華堂走。
兩人有說有笑,新婚燕爾,如膠似漆。
她們腦海中牛高馬大五大三粗,村姑出身的世子妃此刻正小鳥依人的伏在世子爺懷中,含羞帶臊,人比花嬌。
還以為世子爺壓根是被迫娶這村姑。
可世子爺看世子妃的眼神溫柔的都能掐出水花來。
這對她們來說,無疑是當頭棒喝,晴天霹靂。
真的!
村姑抱著他們世子爺走,都沒有世子爺抱著村姑走更叫她們吃驚、痛心。
她們世子爺就好這一口,她們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看著四下的丫頭散開,那些縈繞周身的指責和厭惡消散,許含章拍拍公孫御的肩膀,溫柔道,“放我下來吧。”
公孫御笑著,“為夫這點力氣還是有的。”
公孫御低頭,就看到懷中的人兒朝他笑,澄澈明淨的眸子仿若流星劃過夜空,燦燦生輝。
就這樣,公孫御一路抱著她,到南華堂纔將她放下,然後牽著她的手跨進院子。
許含章是場面人,哪裏會怕不懷好意的人指指點點,面帶微笑的被公孫御牽著走上臺階。
南華堂,是鎮國公老夫人的住處。
她是老國公的原配嫡妻,和老國公共過患難,甚至爲了救老國公差點沒命,攜手才走到今天,並給老國公生了兩子兩女,兩個兒子分別是大老爺和三老爺,兩個女兒嫁的都好,長女現如今是刑部尚書夫人,次女是南寧侯夫人。
唯有二老爺一個庶子,其生母尚在人世,足見老夫人的容人之量。
在鎮北王府,老夫人地位超然,不過,她跟鎮北王妃是一夥的。
現下王爺都不在京都,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到,如今的鎮北王府當家做主的是長房大夫人,江原郡主,也就是鎮北王妃。
江原郡主乃是當今太后胞妹所出,因得太后寵溺,賜封郡主。
公孫御是鎮北王府嫡長子,卻不是江原郡主所出,他的生母早在他記事前就過世了。
大家都覺得,堂堂郡主給人做填房,也太委屈了些,尤其大老爺有嫡長子,總不能做一輩子填房最後連個爵位都撈不著吧。
出人意料的是,江原郡主還是嫁了,嫁給大老爺做了繼室,並且生了一雙兒女。
公孫御有這麼複雜的身世,還能活下來,許含章都不得不感嘆一聲真是不容易啊。
越靠近正堂,許含章一顆心就跳的越厲害,雖說公孫御告訴她可以隨便作妖,但面對未知的東西,總還是有幾分忐忑的。
可真進了屋,許含章懵了。
空蕩蕩的正堂,除了兩丫頭在擦桌子擺盆栽之外,沒有一人。
說好的敬茶的時候,會有一屋子的長輩,讓她別貪睡,讓長輩久等,到時候落人口舌,並一再叮囑她要守規矩懂禮儀,雖然她是村姑,但要拿出大家閨秀的氣派來,絕不能讓人小瞧了。
長輩呢?
一屋子的長輩呢?
可憐她怕長輩等,到時候發難,都沒吃飽,就屁顛屁顛的跑來敬茶,狠狠的打臉啊。
上趕著不是買賣,一點都不錯。
許含章用眼角餘光掃了公孫御一眼,見他臉色冰冷,嘴角掛著一抹譏諷,“你是不是帶錯路了?不至於提前一刻鐘,一個長輩也見不著吧?”
公孫御沉默了一瞬,道,“真帶錯路了,多謝娘子提醒。”
許含章:“……”
許含章不知道這廝為什麼這麼說,就被公孫御牽著手,帶出了正堂,徑直往前。
遠走越遠,許含章忍不住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公孫御帶著她一路來到鎮北王府的祠堂,看著那一堆擺放齊整的牌位,還有公孫御遞過來的茶盞,許含章整個人都不好了。
敬茶上香之後,又磕了頭,公孫御方纔帶著許含章出祠堂。
祠堂偏僻幽靜,但陽光打在身上,卻別樣暖和。
許含章心情很不錯,公孫御牽著她往前。
覺察到許含章的眸光若有似無的從他臉上掃過,他稍稍側頭,就看到許含章眸底零星璀璨笑意,彷彿太陽光照射的水面,一池碎金,閃閃發光。
他心情沒來由的舒暢,笑道,“有什麼想說的?”
許含章聲音清冽道,“我一點都不懷疑,你活到今天是靠智商續的命。”
那邊,一丫頭從身後跑過來,道,“世子爺、世子妃,郡主讓你們去南華堂敬茶。”
有些人啊,趕著去敬茶,愛答不理,不去了吧,又差人來請。
公孫御帶許含章敬過公孫家列祖列宗後,沒打算再回南華堂,現在丫頭來請,說明人到齊了,這才帶著許含章往回走。
先前空蕩蕩的屋子,這會兒濟濟一堂。
許含章粗略的掃了一眼,應該除了王爺,該到的都到齊了。
老夫人坐在羅漢榻上,眼神清明,眉目慈祥,頭髮梳理的一絲不亂,許是極少操心的緣故,並不見多少白髮,瞥見公孫御牽著許含章進屋,慈祥的眸底流露一抹威嚴,很快又恢復如初。
許含章只來得及打量老夫人,那邊有說話聲傳來,“丫頭說瞧見御兒抱著世子妃來南華堂,我說什麼也不肯信,這會兒瞧見他們如膠似漆,蜜裏調油的模樣,是真信了,大嫂該放心,王爺回京,不會埋怨你擅作主張給御兒娶了個村姑做嫡妻。”
從她坐的位置,許含章猜她應該是鎮北王府三太太,再聽她的話,尤其是把村姑三個字咬的格外清晰,不放過任何一個奚落她的機會,可判斷不是個好相與的。
江原郡主坐在老夫人右下手,臉上帶著笑,看上去溫和道,“只要他們小夫妻好,其他都無所謂了。”
“大嫂對御兒的關心,我們都看在眼裏,”三太太笑道。
二太太坐在江原郡主對面,上下掃視許含章,驚豔道,“世子妃生了一副好相貌,便是京都嬌生慣養的大家閨秀也沒幾個比的過的,聽說她鋪子裡的什麼煥顏霜,在村鎮那種地方竟然賣到一貫錢,看來是有幾分效用的。”
許含章揚了揚眉,看來是打聽過她的底細了。
她沒接話,二太太又望著公孫御道,“還沒敬老夫人,怎麼能先去祠堂敬你娘?”
江原郡主臉色陰沉了幾分。
公孫御看向二太太,淡漠道,“敬的是公孫家列祖列宗,昨夜夢到他們了,在夢裏叮囑我善待新娶進門的世子妃,我帶她來敬茶,你們都不在,便帶她先去祠堂敬茶,祖宗在上。”
娶一個村姑,對她和顏悅色,在旁人看來就是腦子有病,而且是病的不清。
可要公孫家列祖列宗認可她,叮囑他善待她,他聽祖宗們的話,那是孝順有加,誰敢有微詞?
誰還敢指責公孫家列祖列宗們瞎了眼?
把祖宗們擺出來,不止公孫御要好好待她,這一屋子人都得聽話。
二老爺和三老爺互望一眼,眉頭齊齊一皺,對公孫御的話將信將疑,但又沒法質疑。
但要說祖宗們認可了這個村姑,他們怎麼也不敢相信。
“先敬茶吧,”老夫人發話道。
丫頭拿了兩蒲團來,擺在老夫人跟前。
許含章和公孫御一起跪下,丫頭端了茶來,許含章伸手去端,只是剛端起來,指尖一燙,燙的她下意識的鬆了手。
哐噹一聲,茶盞摔在地上,在安靜的屋內格外清晰。
緊接著,就是譏笑聲傳來,“都說村姑不懂規矩,難道連端茶都不會?”
指尖都燙麻了,許含章心口堵著一團火,居然用這麼低劣的手段算計她,太看不起人了點兒。
指責她沒有規矩,接下來就該教她這個村姑規矩了吧?
這麼等不及的送上門給她這村姑立威,她沒有理由不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