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香院
“香院是專門培養調香師的地方,宮中御用的燃香薰香,幾乎都出自香院的香師之手。雖說都要用到香料藥材,但香院的事兒,跟姑娘開的胭脂鋪半點也不沾邊。”
換句話說,開胭脂鋪的,是尋常商人,而香師是高階手藝人。
聽了百里對香院的解釋,許含章覺得自己好像一隻坐井觀天的大青蛙。
她穿來了這麼久,跟香沾邊兒的事情,她居然沒有聽說過。
“你是說,有一個香院,會收弟子,專門教授調香?”
百里點頭:“說是這麼說,但入香院需要考覈,考過了才能進香院,但也只是最低品的香奴,不知熬多少年頭才能當上香使,更別提香侍和香師了。不過有一點,倘若真能成為香使,京都有許多世家貴族都會搶著要。”
簡單幾句話,許含章卻從中咂摸出了不同的滋味兒。
這香院有點像是專科學院,畢業證分幾種,越是高階越是搶手。
百里說道:“鋪子的事,應該跟香院不相關。”
許含章笑道:“百里,你有話就直說,我可不是小心眼的人。”
百里撓撓頭,這才說道:“香院那班人,一門心思,削尖了腦袋往權貴門裏鑽,對於他們來說,胭脂水粉壓根不能稱之為香,哪裏會在這上面費心思。”
他這麼說,許含章就明白了,如茶道一般,香也有香道。
根本與胭脂水粉不是一個系統。
“所以你認為,香院的人不可能,也不屑將視線落在咱們身上。”
百里點頭。
許含章若有所思,“你說的確有道理,但事情沒有絕對的,你就奔著這個線索去打聽打聽試試。”
百里應下了,直接去了禹城。
許含章本想去鋪子看看,沒想到京中派遣的欽差到了,不少百姓都涌到街上去看。
許含章便也帶著眾人去了。
秋末的天空高且曠遠,太陽的光芒雖然耀眼,溫度卻披不到人身上。
許含章繫了件素棉布斗篷,擠在人群裡看著遠處過來的一隊次序井然的人馬。
整肅的隊伍中間是一匹通體無暇的黑馬,馬上的人,腰背筆直,穿著黑底繡金線的官袍,面容雖美,卻一臉淡漠,平白有種將人拒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他眼見前方百姓擁擁嚷嚷,眉頭幾不可見的一皺,卻在看見一個身影時,倏然放鬆下來。
許含章見公孫御看到了自己,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這廝居然是皇上派遣的欽差?
看來,徵丁的事不用擔心了。
公孫御總不會抓了她二叔去挖礦,大概會有償徵召。
只要有工錢,想必不少百姓是樂意的,畢竟秋收剛剛結束,百姓們不少都閒下來了。
楊氏也是驚訝,沒想到傳說中的欽差大人居然是公孫公子,“昨晚那幾個官兵不是說,欽差大人遇刺了嗎?”
許含章“嘶”了一聲,她都把這事兒給忘了,再細細朝公孫御看去,也並不像帶了傷的樣子。她喃喃道:“興許刺了,但沒刺成。”
欽差隊伍很快就過去了。
許含章知道他肯定要忙一陣,便先回家等著了。
傍晚吃過飯,公孫御沒回來,百里倒是先回來了。
許含章趕緊給他倒了水,“怎麼樣?可打探出什麼了?”
百里一口氣喝了一大碗水,說道:“還真讓姑娘給說著了!凡事沒有絕對的,背後搗鬼的,還真就是香院的人!”
“哦?那你倒是說說,他一個香院的,不去求權門裏的富貴,何必跟咱們脂粉鋪子過不去?”
雖然之前就有所猜測,但真聽見這個答案,許含章反倒有些不解了。
百里說道:“讓人拿令信阻咱們買原料的人叫崔遊,原先是香院的一名香奴,本來有機會晉升香使,但不知道為什麼沒成,之後他便從香院出來了,跟禹城各大胭脂鋪都有往來。聽說,若哪個胭脂鋪能的他指點一二,品質至少往上升三層,若能得他一張香方,一個季度便有往常一年的盈利。因此,凡是這一行當的,都不敢得罪他。”
許含章聽著聽著,眉頭就高高挑了起來。
這怎麼和她的路子有點像呢?
“看來這位的本事是不差的,只是他這麼厲害,怎麼甘於落得給胭脂鋪子指點調/教?你不是說,像他這種出身,大戶人家都搶著要?”
“誰讓他只有香奴的牌子,沒有香使的牌子呢!”
許含章明白了,這人是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了。
就像現代社會招聘一般,學歷就是個門檻,任憑你再有本事,沒有學歷,首先就會被刷掉,連門都進不了,又如何展示自己的才華呢?
而這個崔遊就相當於沒有畢業證的香使。
“這人倒也聰明,想必一年到頭,只吃各大脂粉鋪子供奉便也夠了。”
“說到這,便跟咱們扯上關係了。”百里一攤手,“說來也只是個巧合,禹城有客人在咱們鋪子裡買了骨生香,回去之後跟熟人說,這骨生香,比蓬萊樓的仙人露還要好。一傳二,二傳三,就傳到蓬萊樓耳朵裡了。蓬萊樓是禹城最大的香粉鋪,也是崔遊的大主顧,這仙人露,便是出自他手。”
許含章一挑眉:“所以崔遊就暗中使壞,讓所有的香料藥材鋪子都不賣給咱們東西?”
百里點頭:“大概就是這樣。”
許含章“嘖”了一聲,說:“倒也不能說他心眼小,畢竟咱們的東西蓋過了他的風頭,容易讓他丟了飯碗,不過,公平競爭不好嗎?非要用這種下作手段阻咱們的財路,這就是他的不對了。”
百里說道:“恐怕他是自恃身份。”
許含章挑眉:“的確,我出身粗陋,他卻是堂堂香院出身的,輸給了我,豈不顏面無存。”
許含章的第一鐵粉趙訊怒道:“姑娘,我去收拾那個什麼崔遊一頓!讓他知道咱們不是好惹的!”
許含章要搖頭:“武力只能一時奏效,治標不治本。”
楊氏擔憂道:“那怎麼辦,咱們家可沒有多少存料了,再被他這麼壓著,鋪子就開不下去了……”
許含章唇角勾起一抹興致盎然的笑:“他不是瞧不起我,不肯與我堂堂正正的競爭麼?那我偏要讓他在萬衆面前與我比試!看看到底是他厲害,還是我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