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深秋，寒意濃重，田掌櫃緊了緊自己的斗篷，出了縣城，直奔黃頭山。

    這黃頭山，原先也被人包下用來種桂樹的，但不知為什麼總是種不好，半死不活，開花的品相也很差。

    後來就被人棄了。

    去年田掌櫃偶然聽幾個上山砍柴的漢子說，黃頭山有一片桂樹活泛了，他想著佔點便宜便過去看，結果無意中發現了鐵礦。

    他這才意識到黃頭山桂花長不好的原由。

    這土底下下都是礦石，哪來那麼多養分供給桂樹？

    田掌櫃沒多想，就將這事上報給了縣裏，畢竟這鐵礦自己藏著也沒用，他又不能開採，將事情告訴曹滿，曹滿得了功勞，也有他的好處。

    誰知道，曹滿竟然壓住了這件事沒有上報，還將訊息賣給了某個不可說的大人物。

    雖然田掌櫃並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大人物，但他知道，這種欺瞞朝廷私開鐵礦的事是要殺頭的。

    他不想攙和，但身為第一個發現鐵礦的人，不攙和就得被滅口。

    好在曹滿說不用他做什麼，就來回跑跑腿，勘察勘察黃頭山的地形。

    他知道勘察地形是爲了以後開礦做準備，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可沒過多久，曹滿就出事了！

    田掌櫃懷疑是因為鐵礦的事。

    要不然，怎麼好好的，曹滿就突然成了殺人犯，說死就死了！

    他戰戰兢兢了一段時間，但各處都沒動靜，他還以為這件事過去了，繼續操心他的香粉鋪。

    誰知道，他這廂剛得了新香方，打算大展拳腳，就來了一位“劉先生”。

    田掌櫃一邊走，一邊嘆氣。

    他搓搓手，沿著黃頭山的山腳走，心中大概計算著時間和距離。

    勘察地形這事，他以前沒幹過，但他經常上山採料，對大山的環境還是十分適應的，什麼樣的地方好上山，什麼樣的位置好下山，他都瞭然於心。

    不過，他身後跟著的田述就有些遭罪了。

    他體力不行，早就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他爹這是半夜睡不著覺，跑山上散步來了？

    田述實在受不了了，衝着前面的田掌櫃大喊道：“爹！爹！”

    田掌櫃渾身一個激靈，猛地回頭，就看見一個黑不溜秋的人影在衝他招手。

    “述兒！你，你怎麼在這！”

    “爹，我還沒問你呢！你天天大半夜的跑這來幹什麼！”

    田掌櫃瞪眼看他：“天天？”

    “爹，我早就發現你不對勁兒了！你莫不是真在這山上藏了小金庫？！我可是你親兒子，你要瞞我到什麼時候？！”

    田掌櫃都要嚇尿了！

    一把捂住兒子的嘴：“別嚷嚷！”

    田述嗚嗚幾聲，見他爹好像很害怕的樣子，便安靜下來，試探道：“爹，你……你不會是把誰殺了，過來埋屍的吧……”

    “胡說八道！”

    田掌櫃這會兒腦袋一團亂麻，他沒想到兒子會跟過來，這事兒要是被那個劉先生知道，會不會把兒子給殺了？

    自己說兒子什麼都不知道，他會信嗎？

    田掌櫃渾身都有些打哆嗦，找了棵樹靠著坐下。

    田述嚇壞了，“爹！爹！”

    田掌櫃狠狠給了兒子一巴掌，“逆子！你這逆子。”

    田述捂著臉，委屈的看著田掌櫃，“爹，到底什麼事？”

    田掌櫃心思急轉，怎麼辦？

    怎麼才能保住自己和兒子的命？

    要不，他將這件事報給縣裏？

    不行……

    那個劉先生上頭的人，失了鐵礦，八成會惱羞成怒，讓人將他弄死在陰溝裡也說不定。

    要不，匿名給縣令去封信？

    田掌櫃又搖了搖頭。

    還是不行。

    自己即便是匿名給劉縣令寫信，也難免留下蛛絲馬跡給人查到。

    他心亂如麻，指甲扣進肉裡……

    “爹，你倒是說話呀！”田述見自己老爹愁成這個樣子，好像整個人都垮了似的，不禁說道：“我不要你小金庫了還不行嗎！”

    田掌櫃無奈的看了他一眼。

    自己這個傻兒子，平日裏吊兒郎當，不務正業，其實心思不壞。

    他不能讓自己的兒子百搭進去。

    田掌櫃站起身，咬牙看了一眼黑暗中的黃頭山，從懷裏掏出一隻火摺子，呼的吹著，扔到了樹林裡的乾落葉上。

    呼啦一下，火苗竄起老高，點燃了旁邊的松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