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氣！大白天的死貓過馬路也不知道看著點，美女，你沒事吧。”

    司機車子沒停，這邊離滿唐的小區不遠，他從後視鏡看了眼滿唐關心的問了一句。

    滿唐勉強笑笑，“沒事。”

    指尖卻從腰裏抽出張靈符，手指翻飛，幾下疊成個平安符。

    “美女，到了。”

    掃錢下車的時候，滿唐順手把符紙彈進出租車後座的最深處。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送符也不麻煩，滿唐目送著車子離開。

    經過樓下的時候，平常不管颳風還是下雨都在門口坐著聊天的幾個老太太卻罕見的沒出來。

    滿唐想著估計是天氣冷，倒也沒注意。

    晚上到家在書房又拿硃砂寫了百道符，這東西越多越好，有備無患。

    盒子裏的硃砂這段時間因為滿唐的揮霍無度慢慢見底，索性下午沒事，滿唐把寫好的靈符收進盒子，晃了晃肩膀。

    想著出去吃點東西，順便再買點硃砂符紙回來。

    傍晚的天氣陰沉沉的。

    雨水浠瀝瀝的打在花園前邊的泥潭上，不過泥水順著白色瓷磚流出來。

    小區的玄關門前好像閃過一個老太太的背影。

    花白的頭髮，佝僂著腰，滿唐以為是誰上樓，也沒太在意。

    手機上叫了車，原身父親買硃砂都在固定的東家，以前收鬼的靈符有強有弱，用料也有不同。

    黑狗血，雞血蔘雜著硃砂，但是現在大家都住在小區，再去殺生不合適。

    於是便常年跟老闆訂了雞血硃砂的單子，好在老闆是個實誠人。

    這會子不餓，滿唐撐著傘走進城市邊緣的一條小巷子口，約莫兩三百米，就看著伸出的房簷上掛著一盞白燈籠。

    老闆賣硃砂符紙，也兼職做些棺材紙人的買賣。

    滿唐進去的時候，裏邊還有客人，老闆看見她過來，熱情的招呼一聲。

    都是熟客，就讓她先等一等，自己先把手上的生意忙完。

    滿唐不急，收了傘放在一旁，自己坐在凳子上，隨手從旁邊拿了張報紙。

    男人是來買骨灰盒子的，在跟老闆討價還價，這東西用的材料不同，價錢也不同，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

    滿唐扭頭看了看，約莫之前在哪見過。

    最後老闆被磨的沒辦法，鬆嘴讓了幾十塊錢，男人這次滿意，留下個地址，正好是滿唐同小區的，

    等到男人離開。

    老闆鬆了口氣，朝著滿唐點點頭，“想著你這兩天該來了，東西給你備好了，等會啊。”

    硃砂不能見陽，老闆都是放在後邊的儲藏室。

    符紙則是裁剪好的尺寸，滿唐站起來到櫃檯旁邊，老闆搬出半個箱子，一邊拿塑膠口袋一邊同滿唐搭話。

    “這次去的不巧，那邊沒有雞血硃砂了，我就都給拌的黑狗血的，不過你放心啊，效果還是一樣的，價錢也按原來的給就行。”

    相比較起來，黑狗血的效果其實比雞血更好。

    但因為價格要貴上不少，再加上黑狗血最重要的克殭屍，原身爲了省點一直沒捨得買。

    “十盒，一千張符紙，還是老樣子，行不行。”

    東西裝在油皮紙袋子裡，老闆順手遞給滿唐，小姑娘指尖敲了兩下桌面，“叔，這箱子裡都是黑狗血的嗎。”

    原身沒有錢，不代表滿唐沒有，光是前兩天譚家那邊給的可都上了六位數。

    何況這次的邵月月是個急茬子，用點好東西安全性也更高。

    老闆嗯了一聲，目露狐疑，“咋，你想都收了？這可——”

    他想說不便宜。

    滿唐直接微信轉了五萬過去，“叔，都給我裝起來，靈符也給我加到一萬張，不過我今天打車來的，你明天不是給人送骨灰盒嗎，我也住那個小區，你一塊給我捎過去行嗎。”

    五萬塊錢可不是小數目。

    老闆樂呵呵的齜牙，“成啊，這不是小事嘛，你買這些東西也要不了這麼多錢，我再送你點紅繩玉串啥的，明天一塊給你送過去。”

    紅繩可索魂。

    玉串能容魂。

    滿唐應了一聲，從巷子出去，溼冷的天氣最適合吃火鍋。

    不過這邊離市區有點遠，滿唐還在手機上叫車，面前突然挺下輛低調的黑色轎車。

    副駕對著滿唐，玻璃緩緩降下。

    秦扶言單手握著方向盤，穿了便服的小秦同志又帥又有型，“你在這幹嘛呢。”

    看見是他，滿唐也不客氣，拉開副駕駛的門，嘴賤的調侃一句，“等你呢，怎麼樣，感不感動。”

    “走，帶你吃火鍋，你選個地方。”

    她拉好評=安全帶，秦扶言卻沒啟動車子，目光好整以暇的看向滿唐，裏邊摻雜著些許意味不明。

    滿唐和他對視，腦子一抽。

    “怎麼這個眼神，想親我啊。”

    她說著就要撅嘴，身後的座位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滿唐保持動作不變，扭頭看過去，一個打扮得體的中年女人，眉眼帶笑，正好和滿唐來了個對視。

    秦扶言另一隻手撐住腦袋，語氣懶懶散散，“我媽。”

    滿唐腦子還在開機狀態，聞言立刻跟著喊了一聲，“媽。”

    這下就連秦扶言都驚了，之前看見的小姑娘可沒這麼勇啊。

    女人哎了一聲，笑的花枝亂顫，“言言這臭小子以前都沒跟家裏說過談女朋友了，小姑娘怎麼稱呼，哎喲，長的真俊。”

    秦扶言狗臉委屈，心想別說跟你說了，我也是剛剛纔知道有女朋友。

    正想替母親介紹一下，就看著副駕駛的滿唐臉不紅心不跳，“是啊阿姨，我叫滿唐，我都跟秦扶言在一起好幾年了，他可能覺著我嘴笨不會說話，一直不願意帶我去見你們。”

    小姑娘還挺委屈。

    秦扶言就差把大寫的冤字刻在自己腦門上了。

    葉映秋拍了拍秦扶言的車座，“別聽他的，想來阿姨家就直接來，咱不要這臭小子，唐唐想吃火鍋，走，阿姨帶你去吃。”

    至於秦扶言。

    開車工具人罷了。

    路上滿唐同葉映秋聊天，曉得家裏的父母都不在了，葉映秋心疼的不得了。

    摸著滿唐的手，要不是怕之後秦扶言找不到女朋友，她就差當場認滿唐當閨女。

    問起現在的職業，老人對鬼怪一事頗有忌諱，滿唐斟酌著想找個合適的名詞，旁邊秦扶言倒是毫不在意。

    “跟下邊打交道的，算是半個諮詢人。”

    也不知道葉映秋是怎麼理解的，反正怎麼看滿唐怎麼滿意。

    特別是在火鍋店，知道滿唐從來只吃辣鍋，她一下找到組織，這就是自己兒媳婦啊！親兒媳婦！

    店裏生意不錯。

    秦扶言替兩人下菜，滿唐撈了點他喜歡吃的，兩個人互動還挺自然。

    葉映秋看在眼裏也放下心，之前還怕是因為自己催的太緊，秦扶言這臭小子隨便找個人糊弄自己呢。

    小姑娘懂事又會照顧人。

    中間她上了趟廁所，秦扶言胳膊搭在桌子上，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我媽可是會相信的。”

    滿唐一愣，“什麼。”

    “女朋友。”

    小姑娘從旁邊抽了張紙巾擦嘴，笑意盈盈，“所以秦警官，有女朋友嗎。”

    秦扶言工作忙的厲害，哪有時間談戀愛。

    他誠實的搖搖頭，滿唐衝他伸出一隻手，“那麼恭喜你，現在有了。”

    恰巧這時候葉映秋回來，看見滿唐伸出來的手就問兩人說什麼的，滿唐表示沒什麼。

    低頭的時候，小聲的湊近秦扶言，“下一次就可以親我啦。”

    她在回答車子上的問題。

    那頓飯秦扶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吃完的，反正很飄，真的很飄。

    晚上秦扶言先送葉映秋回去，他因為工作原因，跟父母不住在一塊，葉映秋也是爲了讓滿唐認認門。

    要不是因為下著雨，外邊也實在黑了。

    她都想邀請滿唐去家裏坐坐，跟葉女士告別之後，秦扶言送滿唐回去。

    這個女朋友來的太過輕易，秦扶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區門口擺著兩個花圈。

    裏邊不好設靈堂，就在外邊接待一下意思意思。

    對待警察和男朋友可是不一樣的，滿唐拉開副駕駛的門，歪著腦袋看向秦扶言。

    “要上去坐坐嗎。”

    家裏也沒別人。

    誰曉得小秦耳尖一紅，順著眼尾染到全臉，他像是有些倉促的輕咳一聲，“不、不用，天黑了，下、下次吧。”

    那個緊張勁，像個小姑娘似的，滿唐有意逗他，扒著窗戶探進去個腦袋，“那、要不要親一下。”

    這種女流氓的行為。

    小秦是又心動又羞澀，車子熄了火，他指尖在褲子上摩挲兩下，隨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我週末休假，戶口本在爸媽那邊，如果方便的話——”

    咱們結個婚再親。

    滿唐差點被笑死，小姑娘收起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她穿著一身輕便的長衣長褲，舉傘站在雨裡，像一朵靜靜盛開的百合花。

    “好啦，不逗你了，路上慢點。”

    秦扶言的車子離開小區。

    滿唐順著樓梯上樓，隱約好像在門口又看見那個頭髮花白的身影。

    她閉了閉眼睛，秦扶言到家開門的一刻，手機上收到滿唐發來的微信。

    ——週末休假，記得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