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偉一把捂住李笑笑的脖子。

    噴涌而出的鮮血染紅衣服，滿唐三根銀針同時扎進李笑笑的穴道，衝着秦扶言喊了一聲，“叫救護車。”

    葫蘆上的瓶塞拔下，譚童乖乖化成一縷青煙。

    樓下響起救護車的鳴笛聲，譚偉抱著李笑笑趕去醫院，外頭陽光大盛。

    別墅上方盤旋的黑霧漸漸散去。

    滿唐蹲坐在門口，兩隻手搭在膝蓋，秦扶言目送救護車離開，扭頭就看見原來很能打的女孩子，面色白到透明。

    她彷彿很累，整個人斜斜的靠在柱子上。

    不管真的假的，秦扶言確實看見譚童進了滿唐拿出的葫蘆裡，如果能問出什麼線索，或許會成為破案的關鍵。

    “你怎麼樣了。”

    他遮住滿唐半邊太陽，語氣梳疏離，從昨天到現在，滿唐身體裡的靈氣抽了個乾乾淨淨。

    她其實困到睜不開眼睛，之前事態緊急還能強撐著，現下一放鬆，就覺著渾身的骨頭都不是自己的了。

    聽見秦扶言說話，滿唐張了張嘴，“不太好。”

    隨後一頭扎到地上。

    秦扶言眼疾手快攬住滿唐的脖子，女孩子靠在他懷裏，呼吸平穩，看模樣已經睡著了。

    譚家因為昨晚變故，裏邊一片狼藉，秦扶言公主抱起滿唐，他昨天晚上開車來的，拉開副駕駛的門。

    爲了防止太陽光照到眼睛，這人還貼心的在前排找了個眼罩。

    滿唐是被餓醒的。

    輾轉反側渾身無力，但肚子叫的咕咕響，睜開眼睛先看見的就是一片雪白的屋頂，和原身家裏擺著的八卦不一樣。

    身下的牀板硬硬的，鐵門外邊隱約傳來說話聲，滿唐慢騰騰的坐起來，環顧四周的環境。

    簡簡單單的辦公桌上擺著電腦，旁邊貼著秦扶言的名字，她睡在沙發上，身上蓋了件警服。

    上邊還有編號，不過滿唐看不懂，她捂著餓到抽搐的肚子站起來，外邊說話聲好像察覺到滿唐醒了。

    頓了頓，就聽見鐵門從外邊推開，秦扶言一身白色襯衫和警服褲子，眉眼下方帶著不甚明顯的黑眼圈。

    “醒了。”

    滿唐嗯了一聲，茶几上擺著個一次性飯盒，秦扶言坐在沙發另一邊，朝著盒子抬抬下巴，“剛打來的飯，還熱著。”

    這應該是在警局。

    食堂阿姨的手藝還不錯，滿唐一連吃了三個饅頭，胃裏才堪堪覺著暖和點，期間秦扶言一直默默等著。

    察覺到滿唐手上筷子的動作慢了，他雙手交叉撐住下巴，“秦扶言，怎麼稱呼。”

    滿唐不是罪犯，秦扶言也沒用讓人不高興的那一套。

    滿唐乖乖介紹了自己，秦扶言這纔開口問昨天晚上怎麼回事，滿唐的玉葫蘆一直放在包裡。

    出於禮貌，她睡著的時候秦扶言並沒有碰過。

    飯菜所剩不多，滿唐從旁邊抽了張紙，“如你所見，我是一名捉鬼人。”

    這個行業冷門偏僻。

    秦扶言抿抿嘴，剛想反駁這個世界上沒有鬼，要相信科學。

    思及昨天晚上所見所聞，他默默把話咽回去。

    “譚老爺子託人聯絡到我，讓我看看譚童是否還活著，昨天下午我在譚家小區門口見過你，不知道你記不記得，那時候我剛從譚家出來。”

    “在譚童的衣櫃裡發現他的靈魂，當時已經有點黑化了，我原想著用靈符能撐一段時間，你們這點找到屍骨入土為安之後，他的魂魄也會轉世投胎。”

    “但靈符半夜被李笑笑撕了，譚童過了頭七，死不瞑目，化為厲鬼，也就是晚上你見到的樣子。”

    滿唐簡單解釋幾句，秦扶言卻在這中間找到關鍵線索，“頭七？你的意思是譚童的死亡時間在七天前，現在來算，八天前？”

    女孩子嗯了一聲，“大差不差。”

    端起飯碗想找個找個垃圾桶，秦扶言接過說自己來，之前一直苦於沒有任何線索的案子，僅僅這一小會就給出了死亡時間。

    他想滿唐再多聊聊。

    “據譚家報警的時間，譚童是在八天前下午失蹤，如果按照死亡時間來算的話，譚童失蹤當日就遭遇不測，但根據譚家跟我們提供的影片來看——”

    他頓了頓，“在等待贖金的時間段裡，綁匪給譚家發過譚童活著求救的資訊，跟你說的死亡時間對不上。”

    影片現在還在電腦裡，滿唐摸了摸下巴，“我也覺著奇怪，魂魄化為厲鬼之後，按理來說如果不是煙消雲散或者入土為安，是不該有自己的思維的，他明明才七歲，更是一個不懂事的年紀。”

    “昨晚卻對譚家沒有實質性的傷害，怎麼想怎麼詭異。”

    但因為時間緊迫，滿唐之前也沒找到原因。

    秦扶言目光落到滿唐的玉葫蘆上，“要不——”

    一瞬間。

    滿唐立刻明白秦扶言的想法，她按了下包，“不行，警局裏的陽氣太重，他一出來就會死的。”

    想起譚童已經死了，滿唐換了個用詞，“會魂飛魄散的。”

    鐵門外有腳步聲。

    秦扶言不太懂這方面，一時間想不到別的辦法，女孩子眉眼賊兮兮，“但是我們可以回譚家看看。”

    他之前破案靠的是查詢線索，這次，秦扶言多年養成的警覺，總覺著滿唐這裏有破案的關鍵。

    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

    “四點鐘，兩個小時。”

    秋季入夜的快。

    滿唐一拍雙手，“沒問題。”

    出門的同時，秦扶言順手把飯盒丟進門口的垃圾桶，由於這事說出來太過詭異，秦扶言也沒叫其他同事。

    譚家別墅。

    秦扶言按了門鈴，來開門的是管家。

    “你好，譚老先生在嗎。”

    管家往裏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秦警官，滿小姐，老先生在休息，還沒起來不方便見客，你們——”

    話音未落。

    老爺子手裏拄著柺杖，額頭的傷口包了紗布，他衝着門口擺擺手，“老李，讓秦警官和滿小姐進來吧。”

    李管家應了一聲，側開身子。

    沙發上收拾的乾淨，李管家下去泡茶。

    “老先生身體感覺怎麼樣。”滿唐關心了一句。

    這短短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別說老人家，就是年輕人也接受不了，老爺子肉眼可見的滄桑。

    他長長嘆了口氣，“一把老骨頭了，也活不了幾天，原來的願望就是能看著童童找回來，現在……”

    這人眼神苦澀，搖了搖頭，節哀的話不必說太多遍，但這個時候，除了節哀滿唐不曉得還能說什麼。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譚童的屍骨，以及兇手留下的線索，儘快抓捕歸案。”

    秦扶言不愧是人民子弟兵。

    開口就是紅星閃閃。

    不過這話確實給了譚老爺子動力，他那雙從生意場上浸染出來的眼睛裏冒著精光，“秦警官說的對，有需要需要我們這邊提供幫助的，儘管說。”

    他扭頭看向滿唐，“滿小姐，今天早上童童……”

    滿唐從包裡拿出玉葫蘆，擺到桌子上，“我們今天過來就是因為這個，根據譚童的死亡時間，初步推算他當天失蹤就已經遇害了，但是頭七過去，譚童還保留著生前的記憶，我想問問，譚童以前有什麼護身符或者其他特別的東西嗎。”

    李管家送茶上來，譚家的杯子講究，遞給滿唐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沒看見玉葫蘆，胳膊不小心掃了上去。

    葫蘆跌在地上，好在這東西是系統給的，還算結實，

    系統離開前說會給滿唐提供法器，昨個晚上看說明的時候，滿唐就知道這不是原身的東西。

    管家哎喲一聲，急忙撿起來，“不好意思滿小姐，恁看看摔壞了嗎。”

    瓶子安靜，滿唐搖頭說沒事，李管家看起來年紀也不小了，昨天譚家還有不少傭人，怎麼今天輪到管家泡茶了。

    老爺子嘆了口氣，“出了這事，誰還敢在這做工，也就老李，跟笑笑有親戚，再加上他老家那邊不太平，留下來陪我這把老骨頭。”

    “至於滿小姐說的護身符，”李笑笑和譚偉不在，老爺子確實不知道譚童身上有沒有這東西。

    給那邊打了個電話，譚偉的聲音疲憊，因為滿唐的三根銀針，李笑笑的命是保住了，不過因為用的力氣大，喉管割破了，以後就是活著，估計也很難弄發出聲音了。

    老爺子問了一句護身符的事，曉得滿唐也在，譚偉先道了聲謝，隨後才肯定的回答，“沒有，笑笑從來不信這個，所以家裏也沒搞過這一套。”

    孩子沒出事之前。

    譚家高門大戶，李笑笑能用錢給孩子鋪成的路，她從來不想其他。

    “那就奇怪了。”滿唐摸了摸下巴，“如果說沒有藉助任何外力，這期間有矛盾。”

    “怎麼說。”一個人的想法可能會有片面性，秦扶言問了一句。

    滿唐從旁邊抽出兩張紙巾，“你看，譚童之所以成為厲鬼，是因為屍骨未埋，但屍骨未埋，他就不能擁有理智。”

    她把兩張紙疊加在一塊，“現在又是厲鬼又有理智，這在捉鬼書上是不可能的。”

    譚老爺子聽的一知半解，秦扶言提出另外一個疑問，“如果譚童不是厲鬼呢。”